第6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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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笑道:“这银子赚得倒真容易。”

他这次真是往心里笑出来的,像铁传甲那样的人,现在居然也会用这“金蝉脱壳”之计了,实在是令人欢喜。

那乞丐笑得更开心,道:“是呀,所以我看那小子一定有毛病。”

李寻欢笑道:“我也有毛病,我的银子比他的更好赚。”

那乞丐道:“真的?”

李寻欢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他将家财分散的时候,铁传甲坚持为他留下了些生活的必需费用。

这些年来,他就是以此度日的,否则他莫说喝酒,连吃饭都要成问题,这也是他要感激铁传甲的许多种原因之一。

那乞丐望着他手里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李寻欢微笑道:“只要你能带我找到那有毛病的小子,我就将这些银子都给你。”

那乞丐立刻抢着道:“好,我带你去,但银子你却一定要先给我。”

李寻欢立刻用两只手将银子捧了过去。

只要能找得到铁传甲,就算要他将心捧出来,他也愿意。

那乞丐笑得连口水都流了出来,一面将银子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揣,一面嘻嘻地笑着道:“我看你这银子一定是偷来的,否则怎会如此轻易就送人?”

他抢银子的时候,自然难免要碰到李寻欢的手。

他的手刚碰到李寻欢的手,五指突然一搭、一勾——

李寻欢只觉手腕上像是突然多了道铁箍。

接着,他的人竟被拎了起来!

这乞丐不但出手快得骇人,这一搭、一勾,两个动作中,竟包藏了当代武林中四种最可怕的武功。

他手指刚搭上李寻欢手指时,就使出了内家正宗“沾衣十八跌”的内力,无论任何人被他沾着,都再也休想甩开。

接着,他就使出了传自武当的“七十二路擒拿手”,搭住了李寻欢的脉门,无论任何人的脉门被他扣住,真力就再也休想使得出。

然后,他再以“分筋错骨手”错开李寻欢的筋骨。

最后他那一招,用的却是塞外摔跌的手法,无论任何人只要被他拎起,摔下,就再也休想爬得起来。

这四种功夫有的是少林正宗,有的是武当真传,有的是内家功夫,有的是外家功夫,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轻易可以学得到的。就算能学到,也不容易练成,就算能练成,至少也得下十年八年的苦功。

这乞丐却将每种功夫都练得炉火纯青,有十足十的火候。

李寻欢就算已看出他不是常人,却也绝对看不出他是这样的高手,就算知道他身怀武功,却也绝对想不到他会暗算自己。

李寻欢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如此吃惊过。

李寻欢竟像条死鱼般被摔在地上,摔得他两眼发花,几乎晕了过去,等他眼前的金星渐渐消散时,他瞧见那乞丐的脸就在他面前,正蹲在他身旁,用一只手扼住了他咽喉,笑嘻嘻瞧着他。

“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

“难道他早已认出我是谁了?”

“他和铁传甲又有什么关系?”

李寻欢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却连一句也没有问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还是闭着嘴好些。

那乞丐却开口了,笑嘻嘻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李寻欢笑了笑,道:“阁下的脖子若被人扼住,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乞丐道:“若有人暗算了我,又扼住了我的脖子,我一定要将他祖宗八代都骂出来。”

李寻欢道:“我眼睛并没有瞎,却未看出阁下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要骂也只能骂我自己。”

那乞丐笑了,摇着头笑道:“你果然是个怪人,像你这样的怪人我倒未见过……你再说两句,就只怕要脸红了!”

他忽然大声道:“这人不但是个君子,而且还是个好人,这种人我一向最吃不消,你们再不出来,我可不管了。”

原来他还有同党。

李寻欢实在猜不出他的同党是谁,只听“呀”的一声,旁边的一道小门忽然开了,走出了六七个人来。

看到这几人,李寻欢才真的吃了一惊。

他永远想不到这几人也是那乞丐的同党。

原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早已计划好的圈套。

第一个从小门里走出来的,竟是那卖卜的瞎子。

接着,就是那独眼妇人、青衣大汉、卖臭豆干的小贩……

李寻欢叹了口气,苦笑道:“妙计妙计,佩服佩服。”

瞎子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冷冷道:“不敢。”

李寻欢道:“原来这件事根本就和铁传甲全无关系。”

瞎子缓缓道:“关系是有的,只不过……”

那乞丐抢着道:“只不过我从来未曾见过铁传甲,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方才找他们演了那出戏,完全是为了要你看的。”

李寻欢苦笑道:“那倒的确是出好戏。”

瞎子道:“戏倒的确是出好戏,否则又怎能叫李探花上当?”

李寻欢道:“原来各位非但早就知道我是谁了,而且还早已见到了我。”

瞎子道:“阁下还未入城,已有人见到了阁下。”

李寻欢道:“各位怎会认得我的?”

瞎子道:“在下等虽不认得你,却有人认得你。”

李寻欢道:“各位既然不认得我,为何对我如此照顾?”

瞎子道:“为的就是铁传甲。”

他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怨毒之意,接着道:“在下等对他都想念得很,只苦于找不到他,但他若知道李探花也和在下等在一起,就会不远千里而来与我等相见了。”

李寻欢笑了笑,道:“他若不来呢?各位岂非白费了心机?”

瞎子冷冷道:“他的事你绝不会不管,你的事他也绝不会置之不理,两位的关系,在下等早已清楚得很,否则又怎会定下此计?”

李寻欢淡淡笑道:“阁下能想得出这样的妙计,倒也真不容易。”

瞎子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在下若有如此智谋,这双眼睛只怕也就不会瞎了。”

李寻欢道:“定计的人不是你?”

瞎子道:“不是。”

那乞丐笑道:“也不是我,我脑袋一向有毛病,一想到要害人,就

会头疼。”

李寻欢默然半晌,道:“原来各位幕后还另有主谋之人……”

瞎子道:“你也用不着问他是谁,反正你总会见着他的。”

他手中竹杖一扬,已点了李寻欢左右双膝的环跳穴,冷冷接着道:“你见着他时,也许就会觉得活在世上根本就是多余的,不如还是早些死了的好。”

门虽小而墙高。

门内庭院深沉,悄无人声。

穿曲径走回廊,走了很久,才走到前厅。

只听屏风后一人朗声笑道:“各位已将我那兄弟请来了么?”

一听到这声音,李寻欢连指尖都已冰冷。

这赫然竟是龙啸云的声音。

主谋定计的人,竟是龙啸云。

瞎子在屏风前就已停住了脚,沉声道:“在下等幸不辱命,总算已将李探花请来了。”

话未说完,屋后已抢步走出了一个人来,鲜衣华服,满面红光,却不是一别几年的龙啸云是谁?

他一冲出来,就紧紧握住了李寻欢的手,笑道:“一别又是两年,兄弟你可想煞大哥我了。”

李寻欢也笑了,道:“大哥若是想见我,只要吩咐一声,我立刻就到,又何必劳动这么多朋友的大驾呢?”

那乞丐忽然大笑了起来,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连我的脸都被你说红了,听了这话能面不改色的人,我真是佩服得很。”

龙啸云却像是忽然变成了聋子,他们说的话,他竟似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还是握着李寻欢的手,道:“我早已算准了兄弟你一定会来,早已准备好接风的酒,你我兄弟多年不见,这次可得痛痛快快地喝几杯。”

他一面抢着扶起了李寻欢,一面含笑揖客,道:“各位快请入座,请,请。”

瞎子的脚却像是已钉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