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81章 入眠的人怕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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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我该怎么办?言希,我很难过,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言希……”她喊那个人的名字,是崩溃了,脆弱了,寻求信仰的悲伤。
不远处,站着那个骄傲冷清的男子,看着她的背影,眼波冷静,却红了眼眶。
这部电话,早已坏掉,她怎么可能拨得出去?
只是一个寄托,而已。
她怎么舍得,让那个人替她担心?
是兀自言语着,真的情绪,真的痛苦,真的……思念。
他甚至从未真正见过她口中的言希,即使听到过他电话中的声音,即使那个人,每一次都在电话彼端,拘谨低声地说:“谢谢你照顾阿衡,谢谢你。”
可阿衡,甚至从不知道,她从B市逃到H城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一路相随,直至把她安全送到他的身旁。
整整两个秋冬,那个男子说,天冷了,能否多陪在她身边?
能否给她多买一些糖果?
能否带她去一趟游乐园?
能否每一天都对她说宝宝你很了不起?
能否……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能否呢?
他和她可以很亲密,握住她的手,却不知道她害怕寂寞,害怕被否定,喜欢吃甜的,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当贤妻良母。
甚至她出走的那一日,那个在电视上常常强大高贵的少年,常常飞扬着眉眼的凌厉男子,还在低声下气地问他:“能否,在1月10日零点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多可悲,他自诩自己爱这个女子极深,钟情刻骨,却不知她的生日。
他常常声音冰冷地问那个打电话来的漂亮少年:“你在以什么身份和我对话?”
那个叫作言希的人却不复人前的伶牙俐齿,他常常无措,狼狈着说:“对不起,你或许可以把我当作她的父亲或者兄长,嫁女儿嫁妹妹都是这样的心情的哎,请你谅解。”
可是,谁家父兄做到极致,连上节目时都常常用温柔的语气提起H城,说那是一个多好的地方啊,山美水秀,等我年老死去的时候把我埋在那里吧。
那个多好的地方,多好多好,有你当年的阿衡,我日后的妻子,我子女的母亲。
顾飞白无法言语,脑中闪过的场景也只是闪过而已。
一切前尘,烟消云散。他想他,只是对当年B市那个小小的少女着了迷。
当年,在那个小少年身旁,曾经有一个穿着软毛衣的小少女,在面具被摘掉时,微笑温和地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当时是1999年。
2003年的顾飞白伸出手,拉起那个白大褂的温柔女子,说:“傻姑娘,不要再哭了。”
他红着眼睛笑了,把手机递给她:“不过是思念,这有多困难。”
李先生带着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
当时,全校已经封闭,下了禁令,全校学生都不准私自离校,否则开除学籍。
阿衡刚回寝楼没几日,楼里接二连三地有人发烧,被送到了校医院隔离。后来,进校医院的确诊了两个。
于是,她们要在宿舍中隔离观察半个月。
小五十分悲切,整天号:“我的男人啊,他好不容易来一次H城,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阿衡心念一动,结结巴巴地问她:“五姐……你说,言希什么?”
小五白她一眼:“没良心的,只知道和顾飞白在医院逍遥快活。言希前些日子公布,他参加主持完全国大型慰问巡回演出后,会完全退出公众视线。H城Z大大礼堂是最后一站。”
阿衡傻眼,讷讷:“他没有跟我说呀。我给他打电话,他什么都没说……”
小五问:“那你们说了些什么啊?”
“我说我还活着,活得很健康,然后最近全校隔离我已经很久没吃到糖了;他说他也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然后他们学校没有隔离他不爱吃糖所以也很久没有吃到糖了……”
小五吐血,压抑住拍死俩小孩儿的冲动,然后叹气,看着她:“现在你知道了,言希确实要来。”
阿衡问:“什么时候?”
小五说:“五天后。”
阿衡泪:“那我们不是还在隔离着……”
小五点孩子脑袋:“怎么这么笨,这么笨?我找男同学在楼下接应着,咱们在二楼,铁定能翻出去!”
阿衡丧气:“就是去了,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看到他。”
小五握拳,龇牙:“言希的最后一场主持啊,我们中午就等在大礼堂门口占位儿!我还就不信了!”
然后,两个孩子千辛万苦翻了出来。
再然后,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没票,悲剧了……
小五吐血:“千算万算,老娘竟然忘了要票这茬子事儿。”
看着翻墙蹭的一手灰,咱孩子泪汪汪:“五姐,你说一定能见言希的呀,我三个月没见他了呀,言希!”
小五讪笑:“要不,咱在外面听个响儿,言希主持声音老大了。”
阿衡继续泪汪汪,咣咣拍大礼堂的门:“言希呀!”
思念就是这么个东西,孩子憋呀憋,憋到便秘,憋得想不起来了也就没什么了。可关键你别给人孩子机会啊,好不容易心上人到跟前了,却被该死的一道门堵到了外面。
要你,你堵不堵,你堵不堵!
一个助理模样的眼镜男走了过来,把眼镜扒拉到鼻梁上,拿手上的照片比对了半天,拉孩子辫子:“姑娘,是你吗,你是温衡吗?”
阿衡悲切,转头:“谁啊你?”
眼镜男嘿嘿一笑:“怎么比照片上黑了瘦了这么多?”
阿衡:“您哪位?”
眼镜男:“噢,忘了说,我是言希的助理,他让我瞅着你直接带到VIP座位。”
一瞬间,这个世界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生机盎然。
小五亮了眼睛,拽着阿衡哧溜一下蹿了进去,拿着荧光棒,在人头攒动中骄傲地坐到了第一排。
咳,左边教务处主任,右边……教务处副主任。
刚挥舞了一会儿荧光棒喊着“DJYan,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后面就有人戳她:“孩子,安静会儿。”
小五扭头,一看,哟,好眼熟好慈祥的老爷爷啊,这不是……这不是……校长吗?泪奔,看着台上,娘的,男人哟,你可真会安排位子。
言希报节目时正好看到她们进来,笑了笑,继续专心致志,朗音清拂,少年明媚。
阿衡坐在台下,认真地看着他。
和平时……不太一样呢。好像,全身都散发着盛夏萤火虫一般的光芒,柔和、美丽,却不清晰。
小五看节目表,尖叫了:“阿衡阿衡,一会儿,言希还有一首歌,什么什么秋天的海。”
阿衡倒吸一口凉气:“他唱歌?”
“咋啦?”小五纳闷。
阿衡讪讪:“你先找个耳塞吧,一会儿耳朵聋了别怪我。”
小五激动了:“什么啊,你都不知道言希唱的MyPrayer有多好听,我一日三餐就指着那首歌活呢。我告你,你不能仗着跟他住一间房子就诽谤他!”
阿衡:“我诽谤他?拉倒吧,就那个五音不全……”
然后,记不得是倒数第四个还是第五个节目了,言希拿着麦克风站到了舞台的正中央。那个男子,似乎在用生命吟唱。
常半夜醒来寂寞地幻想
若推开了窗能看见大海
被遗忘时候它是否存在
他选择离开也否定了爱
从那一天起我发现自己
某部分死了不想有未来
大海不明白弄潮的人啊
夏天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像沙滩脚印眷恋还清晰
等时间掩埋
始终不明白爱能被取代
困惑的我不敢再伸手去爱
灰蓝的心情想念着夏天
那秋天的海
常半夜醒来寂寞地幻想
若推开了窗能看见大海
被遗忘时候它是否存在
大海不明白弄潮的人啊
夏天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像沙滩脚印眷恋还清晰
等时间掩埋
始终不明白爱能被取代
困惑的我不敢再伸手去爱
灰蓝的心情想念着夏天
那秋天的海
始终不明白爱能被取代
困惑的我不敢再伸手去爱
灰蓝的心情想念着夏天
那秋天的海
他唱“被遗忘时候,它是否存在”,调整台步,走到了舞台的最前端,弯腰,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一颗蓝色透明的糖果,深深地看着阿衡,轻轻喂进她的口中。然后微笑宠溺,摸了摸她的脑袋,向后倾倒,躺在舞台上,额头明亮,望着天际,单手拿着麦克风,在人海中,在唇畔,唱着一首镇魂歌。
他唱,他选择离开,也否定了爱。
他说,始终不明白,爱能被取代。
大海不曾明白,可是,亲爱的,你又是否明白?
你又是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