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青春的鸟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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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很认真地接待了他,并在他的笔记本上题下了“做好人,写好诗”的字样。马革红着脸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最好在前面加一个“祝”字,表示这是对“九九诗社”的期望和祝愿。父亲加了,马革很满意,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方整的纸,展开说:“倪老师,这是我今天写的一首诗,请指点,好吗?”

父亲低着头看诗,我歪着头打量马革,他很专注地看着他的一个手指头在想什么,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猜一定是红的,我听见父亲在问他:“写诗多久了?”

马革牛头不对马嘴他说:“倪老师,你是我最崇拜的诗人。”停了半响突然反应过来说:“哦,不久,还不到半年,需要倪老师多多帮助。”

听到这儿我实在憋不住笑地走了开去,但我觉得我有点欣赏马革了,这种欣赏竟和深夜看到父亲房里灯光时的那种尊敬有点相似,我想马革是想抓住点什么的,所以他在学习之余很认真地在写他的诗歌。

马革老了可以慢慢地翻他的诗歌。但是我呢?我不喜欢诗,更不会写,我想我总该学点别的什么才对。

于是我到周未的时候就去和依巧商量我究竟该做什么,依巧眨着眼睛说:“倪幸你最近很奇怪,你不是在念书吗?念书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别的——”我解释得有点艰难,“比如你,除了念书,你不是一直还练钢琴,还唱歌吗?”

“可是你不会钢琴,那得从小学。”依巧打击我说,“要说唱歌,你不是不喜欢吗?你连张学友也不喜欢。”

“是的。”我坐在依巧软绵绵的大狗熊上,悲伤像水一样慢而真切地涌过来。依巧拉我起来说好了好了,别犯青春期综合症了。来我跳舞给你看,这是我们艺术节上要表演的。

依巧翩翩起舞,嘴里哼着一首我很熟但从未认真听过的歌:

太阳下山明早还会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一样地开

美丽小鸟一去无踪影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依巧美丽的花裙像鸟翅一样展开,踏着歌声踩着欢快的节拍,依巧不知道这是一首忧伤的歌,她的脸上飞着的是少女如花的笑靥,可我知道。我看得见那只越飞越远的乌儿,扑闪着翅膀,我青春忧伤的眼神无法将它拉回。

没过几天,马革来邀请我去参加九九诗社的一次郊游活动。“于大自然中去采撷诗的灵魂。”马革诗情画意他说,“‘九九诗社’挚邀你同行。”

“好的,马革。”我说,“不过可千万别说我是谁的女儿什么的。”

“当然当然,我们邀请你主要是把你当作朋友的。”马革说,却又令我沮丧地加上一句:

“相信大家会很高兴诗人的女儿出席。”

那本该是一次很尽兴的郊游,可是最后给马革搅了。

五月的阳光绚丽而温柔,空气中仔细一嗅似乎能嗅到草毒湿涌腕的清香。也许是都市的孩子难以见到青山绿水的缘故,大家都很放得开,肆意地吃着闹着叫着。阳光真好啊,青春像球一样在草地上滚来滚去。马革却在这时扫兴地说来啊,我们围成一个圈玩丢手帕的游戏,谁输了谁就朗诵一首自己的诗,然后大家一起评论。

无人响应。

过了半天有人说丢手帕没意思,小孩子的游戏,有人说还可以唱唱歌跳跳舞不上定非得朗诵诗歌。马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灰暗,他声音尖尖地吼道:“大家要弄清楚,我们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是为诗歌走到一起的,你们以为申请活动经费很容易吗?拿不出成果叫我怎么给团委老师交待?”

有男生接话说:“马革社长,影评要看完电影才能写,游记要游玩山水后才能记,诗嘛也要玩过之后回家才能写得出来!”大家就一起笑,笑完了也就不再理马革了。

马革孤零零地坐着,看得出来他很难受。我不忍心看马革孤零零地可怜样儿,于是我坐到他身边去,我说马革天气这么好和大家一起好好玩玩吧,平时学习也大紧张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你以为你父亲在这里会只想玩?!”马革抬起头一本正经他说。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说:“也许吧,不过他老了,和我们不一样。”

“胡说,”马革说,“诗人怎么会老呢,诗人的心永远年轻。”他的头再次低下去,然后我发现他在哭,天哪,马革在哭!这是第一次有男生在我面前哭,在我的束手无策中,马革的哭声终于不可遏制地从细碎变得无比坚挺和饱满。

很好的一次郊游就在我的尴尬,众人的不解和马革的哭声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