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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会,占凯道。
“占医生,你经常出这样的意外吗?”苏晨反问。
“苏小姐,你这话真教人伤心。”占凯笑道。
苏晨没有再问。她知道即使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医疗意外?绝不会那么简单。他的神色语气并没有那样的磊落。
占凯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他是行的人,那么六年前纪叙梵失忆的事情和行有关吗?
她心里突然惶恐起来,很快又否定——不,行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如果他不是行的人,为什么要帮行?
八年前纪叙梵除了遇见她,在他身上还发生过什么?重要到要让世界有名的催眠大师删掉他的记忆?谁才是幕后指使的那个人?
她并不在乎那个秘密是什么,好奇心害死猫。
她只关心,那个秘密对他有没有害。她不想任何人伤害他。
对了,既然他已经恢复记忆,他有问过占凯吗?或者说,他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她使劲捏着眉心,却毫无出处,仿佛才有了点头绪,便遇到另一个疑惑。
占凯的笑声徐徐传来,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么?她苦笑。
可是,医生并没有把这片笑意维持多久。
有电话进来。
那似乎不是件好事。电话那头在说着什么,而他并没有回应,车内气氛有点凝滞。
很快,他又将耳机拔了,把手机递给她。
她疑惑,伸手接过。
“苏晨。”
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很轻,她的心却猛地一扎。
是他!他终于醒过来发现她不见了么?
“纪。”她足足怔愣了半晌。
“我只想问你,昨晚你是真心的吗?”他淡淡道,听不出情绪。
想起昨夜两人激烈的纠缠,她脸上热透,好半会才应了句,“嗯。”
那边,他似乎笑了一下。
她的心开始疼。望向窗外的街道,到处是迷迷的水雾一片,他的模样却好像突然印到了窗子上,满眼是他消瘦了的脸庞,清冷又深沉的眼睛。
“你说我现在来追你,来不来得及?”他突然道。
“我不知道。”她习惯性地翘起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
“苏晨。”
“嗯。”
“今天我是亲眼看着你离开的。”
她一惊,电话几乎从手里滑出,花了很大力气才抠紧了机子。
“你的意思是你决定放了我?”想了一下,她轻声问,空着的手却不觉握紧,那抹笑终于释放出来,苦涩难名。
他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似的,只径直说下去,“在你离开前的一天,我就知道你恢复视力。”
“破绽。”她不觉咬紧了唇。
“你是个很好的演员。”他轻轻笑,“不对,也许入戏的是我才对。”
“我问破绽。”
她怒了,微微拔高了声音,连坐在前方不动声色开着车的占.凯也转过来扫了她一眼。
她不要他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淡漠的,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然后说,也许入戏的是我。
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听得出他压抑了的怒气,她不要他生气,她不想他不高兴。她突然发觉,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个发现是件可怕的事情。她爱上他了吗?重新,再一次爱上了他?
她不知道。
她把机子握得越发的紧,听他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昨天在书房,你问我是不是和占凯商量你眼睛的事情,实际上,在占凯离开房间之前,他并没有说过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是他?”
原来,那时候他便知道她在骗他,怪不得他当时会有那样的反应。
可是,为什么不戳穿她,反而选择一场欢爱?
唇瓣有丝腥咸,竟然不觉咬破。
“你在看那张纸条的时候,我就在背后看着你。”
她心头扑通一跳,手机摔落车厢。
闭着眼睛好一会,才把手机拾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话出了口,她就后悔了。
“苏晨,告诉我,为什么不把戒指脱下再走?”
她一怔,目光落在右手那枚铂金戒上,中间的地方白钻闪闪发光,璀璨无暇。
“我以为很贵。”
他又笑了一下,“的确不便宜。”
“你把十六怎样了?”
“那女人我放了,虽然我想杀了她,但你不会高兴。帮我向占凯和行问好。”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行的人?”
“比你更早一些,占凯倒是个意外。”
“纪叙梵,你到底想怎样?”
“苏晨,你会知道我想怎样。别让行碰你。”
chapter182再见
他说,你会知道我想怎样。
可是直到他们抵达机场,他还不见踪影。
伦敦的希思罗机场,世界上最繁忙的机场中之一。
人流频密,他们在她身边经过,就像川流不息的水。
一个个脸上挂着疲惫或者高兴的笑容,也许还有其他的情绪,她无心去观测什么,心头好像塞满了东西,又好像空白得像张纸。
满心茫然,倒是占凯拉着她一路飞奔。
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座位上,占凯也已经离开。临走前,他说了一句“珍重”。她感觉好像做了场梦,这个梦醒了,然后再做另一个梦。
一切好像变得不真实。
目的地是法国的马赛。然后呢?凌未行在那边?占凯并没有多说什么。
头等舱,人并不多。她微微眯上眼睛,等待起飞。
神识恍惚的时候,有人在她耳边道:“小姐,你好。”
标准的法语。
她一愣,睁开眼睛,旁边坐了一个外国男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她猜他是法国人,因为他从头脚都打扮精致。
他微笑着看着她,蓝色眼眸里的映着甚浓的意趣。
她并没有兴趣来一场浪漫的邂逅,便轻声道:
“I’msorrybutIhavenoideaofwhatyouaretalkingabout。”
“Itdoesn'tmatter.IcanspeakEnglish。”那男人笑眯眯道。
苏晨皱眉,早知道就该直接用中文堵住他。他问她是去旅游还是公干,似乎想做进一步交谈。她想了想,晃晃手中的戒指,甜甜一笑,“Formyhusband。”
那鬼佬一怔,她索性闭上眼睛。不久又听到他好像和什么人在低声交谈。
突然,她的发捎被人掬在手心,她吃了一惊,立刻睁开眼睛,低斥道:“先生,你在做什么?”
“你到法国是去找你的丈夫?”对方轻声问。
她一个激灵,抬头望去,随即怔怔咬住唇,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
广播传来,飞机要起飞。
在飞机即将要升入三万尺高空前,她重遇他。
微扬的温柔的眉,嘴角温恬的笑。
这个叫凌未行的男人似乎永远像那抹冬日的阳。
刚才的男人已经坐到一侧的座位去,凌未行凝了她一会,拉着她着坐下,又帮她扣上安全带。
“你怎么来了?”她几乎是冲口而出,声音激动。
“因为再也等不下去。”他的语气佷淡,她却不敢再看他。
再看去时,两人的手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交握在一起。她有点窘迫,想缩回,挣了一下没挣开,就随口道:“你把那个男人赶走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位子。”他说着,淡淡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
她笑了下,他没多问什么,她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两人一时静默。但可以笃定的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能再见他,她心里是喜悦的。
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越来越热。
过了一会,她终于道:“你这是何苦?”
“身体和眼睛都好了吗?”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她一愣,望向他,他正凝着她,似乎只要细看去,那双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像。
她心里一暖,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