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双面生活(3)

记住言情小说网,,让阅读成为一种享受!若被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

有时忆起旧事他还可以感到遗留的慌乱,原本是很平静的一家子,半数时间都在海上、总是不在家的父亲,每回遇上台风,母子俩总是紧张地听收音机、熬夜看电视新闻,大概是寻常乡村生活里,最接近“恐惧”的时分。记忆中父母亲感情非常恩爱,不出海的日子,他们就是一个简单和乐的小家庭,父亲带着妻子儿子搬离大家庭的三合院,租赁一座小透天厝,不顾老家众亲人的反对,三人世界那般,在这个人与人不是亲戚就是朋友,即使不认识也听说过,好像谁谁谁都可以随意地推开你家的门,进来串串门子,人与人几乎没有距离可言,毫无秘密能够保守的“乡下小镇”。犹如他们三人过着“太过幸福”的私密生活,以致得到了“报应”,父亲死于一场海难,船东破产,求偿无门,此后,从祖父母、伯父、姑姑到大堂姐,从镇长、镇代表到渔会总干事,几乎谁都能借由“慰问”之名,探进他们紧密的门窗。

父亲死去,结束了他的幸福童年。母亲从一个温婉的女人,先是面临失去丈夫的痛苦,继而又因补偿金迟迟不到而感到悲愤忧伤,花了很长时间争取补偿,与镇上的人几乎都闹翻了,之后拼了命挣钱、性格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落落寡合。有接近五年的时间,生活是疯狂的,他弄不清自己的身上发生什么事。他看见母亲的脸变形,因为悲愤、不安全感,因为寂寞与孤独,因为贫穷与孤立,生活成了无尽的长夜。母亲几乎总是在为钱烦愁,春丽来了之后,她像要抓住什么机会般,一步步把裁缝店变成了卡拉ok小吃店,春丽一家走后,母亲继续营生,甚至公然让外地来的女孩在后面小房间陪客。他总是怀疑,有些时刻,母亲是否也下海去赚?但他蒙上眼睛捂住耳朵,只是拼命地读书,设法要通过“读书”使他逃离这个恐怖的小镇。

成年后他体内还深植着那份被父亲遗弃的焦虑,使得他立志要成为一个“绝不辜负”的男人,想不到,他在结婚三年半就与美宝重逢,他从一个顾家的男人,变成了有“两个家”的男人。

大森遇见美宝,是在分别十七年后,中午有客户跟他约了在他住家楼下阿布咖啡谈事情。大森搬来这么久,根本没去过那家咖啡店,而客户在隔壁栋大楼上班,听说大森不知那家店,惊讶地说:“你不知道你们楼下的咖啡店有美女?店长是个大正妹,你竟然都不知道?”客户说因为知名的“美女店长”,他每天光顾阿布咖啡,还办了储值卡,公司里的男同事有人在追求她。

“真的很正,没当明星真可惜,不过当了明星我们也没机会喝到她的咖啡。”客户说。

怎么正的妹,都不干他的事,大森一进门时还没认出来,直到听见客人亲昵地喊着:“美宝,焦糖拿铁!”大森抬起头,是钟美宝。

美宝从吧台走出来,穿着白色衬衫、牛仔裤,绑着高马尾,一脸素净,几乎算是中性的打扮了。洁净脸庞,白皙皮肤,清丽五官,凹凸有致姣好身材,美得像一张画。她微笑过来点餐,“第一次来吗?想喝点什么。”他定眼看她,她随即也认出他了他。

“大森哥哥!”美宝脱口而出,神情像发现蝴蝶的孩子,同行的朋友调侃他:“早就认识还要我介绍,说你不知道正妹咖啡。”朋友话语里的轻佻使他恨不得揍人。

“我们是小时候的邻居。”美宝露出甜美而职业性的笑容,大森一直没开口,内心受到太大的冲击。美宝啊,是记忆森林中走出的人,她长成了这样的美人啊,变成真正的“女人”了,她还记得他,那么她记得他对她的爱吗?

内心记忆的冻土崩塌,所有的回忆都涌现了。

美宝离开小镇之前,他们的第二个夏天,那时小镇谣言四起,店里生意兴隆,常有镇上的女人来找丈夫,闹得不可开交。下午时间,他们三个人照样去海边游泳,母亲与春丽依然在小吃店工作。美宝蛙式已经游得很好,两件式粉色泳衣是他买的(春丽后来给他钱),像一朵花飘在浪里。那日浪高天远,海蓝得像宝石,他们只在岸边游,阿俊没下水,说怕听见海浪的声音,固执地在沙滩玩堆沙。

出于绝望或难过或失落,他一直抱着她,以仰漂的方式在水面上漂移。水的浮力将小巧的美宝轻托着,贴着他肚子上方,她只是个身体才三十公斤、一百四十公分的小女孩,没戴泳帽,水中散乱的头发,透过溽湿的泳衣犹如出汗的皮肤,贴着他的身体。他被勃起弄得好痛苦,浪花一上一下,美宝说着话:“大森哥哥,长大我要嫁给你。”“好,那你快点长大。”他说。他在水里哭了,春丽就要带走这世上他最爱的人了,到了分别前夕,他才知道自己这一生开始懂得了恋爱,那是糅合了心疼、温柔、理解、想象,以及过分的呵护,和想要融进她小巧身体里的欲望。艰难的生活里,除了努力运动、读书,设法考上外地的高中,到附近城市书店买来的诗集小说,他没其他追求了。但是这个女孩,她会到哪儿去呢?她会长成如何的少女?女孩,女人?她的纤细、悲伤、开朗体贴,以及种种不可思议的矛盾组合,还会继续存在这个将不断抽长的身体里吗?美宝挪动着身子,像是知道他勃起了似的,也或许那不是勃起,只是一种凹陷与突出的必然结合,她小巧的屁股柔软地嵌合着那突起,使他激动得几乎喊叫。

“大森哥哥,永远不要忘了我,我长大会回来找你。”美宝的身体瑟缩于他臂弯,像要把自己揉进他生命中。他觉得自己遗精了,就像梦想遗落在半途夭折的路上,他们湿淋淋地提鞋走路回家,沿途都是脚印。

“走慢一点。”美宝说,“慢一点。”他回应,“我不想回家。”好像那时,他们就已经能心意相通。

跟客户谈事,脑子却总无法平静,时空似乎被错误连接,他好像又重回了年少,那些卑屈、恐惧、孤独,以及与美宝相处时彼此可以给予的宽慰,栩栩如生。离开咖啡店,临走前在柜台拿了名片,他与美宝对望,她那双清透的眼睛,直接望进他的记忆深处,那眼神里透露着倔强与神秘。他几乎是一到公司就打电话到咖啡店找美宝。

“我要见你。”他说,像是命令。

“什么时候。”美宝问。

“越快越好。”他说。

“明天下午我可以出去两小时,有工读生。”“那明天下午三点见,你到捷运站等我。”

他知道捷运站附近有个商务旅馆,他们在捷运站碰面,他拉着她的手,大街上不方便说什么,不用说,直接进了旅馆开房间。

一进门他就把她放倒在床上,用四肢压着让她不动,美宝非常顺从,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端详她,她一直别开头,直到后来也终于与他四目相对。初初在黑暗里,他用打火机的光线看她,然后打亮床头灯,最后索性大灯全亮,一会儿要她坐起来,一会儿要她站着,一会儿抱起她来走动(她变重了,但自己也变得强壮了),一会儿又背着她,折腾好久好久,后来美宝笑了。

“以前你也是这样把我摆来摆去。”美宝的声音已经没有童音,却变成一种带有穿透力的、温柔而带磁性的嗓音。她的笑声还是一样的,只有在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只是个快乐的小孩。是那种可以驱散所有阴暗的笑声。

美宝在笑,然后他哭了。

他从不知道爱可以如此之深,好像你的命一样,跟随你到海角。他卸下她的衣裤,从头发到耳朵,细细地抚摸,从头到脚底,每个地方都亲吻,他不应该这么做,但没有谁可以阻止他,他想起青春最盛、<dfn>..</dfn>被欲望折磨时,他总是一边想着美宝一边手淫,心里温柔与罪恶感并陈,美宝像他的妹妹或像他女儿,但却是他心中的女神,他唯一的爱。但即使那时想象的,也只是个孱弱纤细的小孩身体,不是这般有女人味。使他激动的,并不是美宝的美貌或性感,而是她的无助与她对他百般的依赖,他们就像一对无父无母的孩子,依靠着彼此生活(阿俊像是他们的小孩),他把生命里最初的柔情全部献给她,而后,他成了一个冷峻无情的人,得以穿越最不幸的生活,直到成年。

如今的美宝,身材近乎完美的她,孩提时透明的脸长成女人绝美的容颜,约一百六十五公分,手脚细长,但摸得到肌肉线条,浑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线条完美流丽,以前那个瘦弱的女孩,长成了健康而美丽的女人。他抚摸着她脱掉衣服才显露出的丰满胸乳,纤细的裸腰,手臂与大腿的匀长肌肉,还能感受到她以前的纤弱。

“做蛋糕很耗体力,一有时间,我都会去慢跑,也有练瑜伽。”她说,“女孩子有肌肉不好看吧。”她不安心地追问。他用绵长的吻封住了她的嘴。

没有一分钟可以浪费,他们已经浪费大半生了。他在终于忍耐不住时,才进入她,美宝发出了近乎哭喊的叫声,用力地搥打他。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找我?我一直在等你,等了这么久……”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进出,像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砰砰砰,他撞击她的身体,几乎要将她一分两半,她从哭泣变成呻吟,然后近乎梦呓地喊叫。那里面太柔软了,所有的秘密,所有哀伤,所有被欺骗、抛弃、伤害、等待,所有事物最令人痛楚的那一面,好像全都可以塞进去,让那其中滚烫的,黏稠的,湿滑的,没有尽头的,无以名状的什么,全部吃掉。她只是摇动着身体,散乱头发,脸上有汗水、泪水,以及口中溢出的口涎,她几乎失神了,黑而深的大眼睛因快感而失去了焦点,涣散着,快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