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破魂劫 第三章 死尸幻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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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司徒为什么一定借助猎人之手去找那个女人?从他选择的标准看,在追踪能力上佳之余,仿佛一定要具备相当男性魅力,看来江左司徒对人人都好色,不分男与女这个课题是颇有一番研究的。为了抓人?,既然是抓,何必英俊猎人,精蓝一晚上可以上演两次七擒孟获,十四次捉放曹了。既然不是抓,难道是骗?

然而那人冰雪聪明,将计就计,反而来了一记倒打一耙?总共打了三耙后,轮到我第四耙?这第四耙什么时候耙下来啊?

这么多问题绕在我脑子里,真是绕得我苦不堪言,想当年就是懒得动脑筋读圣贤书走光明路,我才不远千里跑去修炼当猎人的,早知道现在这么操心,还要当福尔摩斯破案,我不如狂读物理数学,当个生物博士天天看青蛙好了。

梦里纱也陷入长考,他的智力和我半斤八两,所以我们能够想出点什么来,实在很值得怀疑。不过我们没有时间瞎琢磨了,梦里纱身后的生物活动探测屏东南角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炫目的光亮,这光亮没有象以前我看到过的一样瞬间即消失,而是不断的爆发出来,如同焰火般明亮璀璨,并且一路延伸开来。要不是知道这个探测屏并不是以电力作为能源,我简直要上去看看是不是内部短路了。

我转向梦里纱,发现他又摆出了刚刚看到我的时候那一副死人脸,瞪大双眼,抖着嘴唇,死死盯住探测屏,喃喃自语:” 又来了,又来了“ 猛地一转身揪住我:”

朱,只有你了,所有猎人都出去了,只有你去了。“

从飞行器上一下来,我就想照自己来一个双风贯耳,看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严重幻想症。眼前是新泽西地区一个安静的居民区,一片片规划齐整的草地绵延开去,许多白色房屋和平的矗立着。正是下午,外面很少人,只有一两只狗悠闲的跑来跑去,看到我傻傻的站在那里,偶尔也叫两声,然后又摇着尾巴走掉了。哪里有什么大规模生物活动,除非那些房子穷极无聊,刚刚一起散了个步,就算散步,也搞不出那么大阵仗啊。

懊恼了半天,我决定回总部去打梦里纱一顿,多半是他神经过敏,玩我。再想想也不对。这种类光速便携飞行器造价是非常之贵的,不到万一时候,基本上不出场,偶尔用一下,设备总管就跟盼儿子回家吃饭的八十岁老娘一样等在门口,不等到刀枪入库,马归南山,打死他他也不回去。梦里纱想黑我,举手之劳耳,怎么也舍不得拿一个飞行器来当遣散费啊。看来探测屏上火花乱冒,不是后面装一个电门搞出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我第二次跳下去,拿出空间袋来装了飞行器背着,开始在住宅与住宅之间晃来晃去。

这是典型的北美中产阶级居住区,人不多,家家花园都很漂亮,车道和人行道分得很清楚,还有非常醒目的标示牌,提醒孩子避开车辆。渐近黄昏,空气中有草木清淡的味道,静谧温柔的氛围令人非常舒服。实在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日近黄昏,天色渐渐黯淡,轻微的滴滴声从我的背包里传来,那应该是我的能量测试仪。拿出来看时,指针转向最高刻度,绷得极紧,方向指向南北。极目力远望,在暮色之中,隐隐约约一条大路通往远处。

展开步子,我随着能量测试仪的指示一路飞奔,出了住宅区,拐弯上了一条大道,渐渐人烟稀少,两边山壁旷野压压欲摧,随天色昏沉,万籁消沉。我打起精神,贴着大路边线,尽情放开脚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小小意思啦,好久没有跑过那么爽了,在曼谷,东京,广州,高峰期在主要街道上每小时可以移动十公里都应该感激涕零,每次出门我都巴不得下车暴走,就怕万一被警察出动直升机抓了,走路超速不晓得是个什么判法。

这样胡思乱想,相当于开车的时候听无聊电台讲故事,转眼甩下了二百公里路程,眼前九十度急转弯,能量指示针纹丝不动,跟被焊住了一样,眼看再朝那个方向跑,我就一头撞进公路下的悬崖了。

站在路上往下看,黑沉沉,我的眼睛不错了,但毕竟也不是哈雷天文镜,望不了那么深。看看能量针,死抗着毫不妥协。我不能输给一块铁吧,只好下去探探了。

装上飞爪,把鞋子穿穿紧,我深吸一口气,纵身向悬崖下一跳,冰冷的风呼啸过我的耳朵,根根头发都欲竖起,坠到一半,我奋力抡臂一挥,当的一声,飞爪碰上了崖壁,紧接着无声无息的切了进去,把我吊在悬空中,双腿随后蹬上支撑,纹丝不动,新款的速降设备确实很有进步,据说具备智能识别山壁质地,会自动启用相应材料的飞爪。上次征求猎人的新技术改进计划,我提议可否将飞爪开发出自动煮饭功能,在野外长期一个人蹲点的时候,装上这玩意儿它就会滴滴哒哒忙来忙去,半小时搞出三菜一汤来,还报告说:”

吃饭了吃饭了。“ 既保证了猎人们营养,又省了带大包方便食物的麻烦,这么有创意的建议不被采纳,真是没天理。

四周很安静,上面传来重型汽车压过去的隆隆声,向下看,仍然一片浓黑,我打开飞爪上的凝光灯照射,奇怪了,灯光仿佛遇上了一面无形的大镜子一样,居然产生了折射。光线探不到的深处,一阵阵尖针一般的寒气生出来,渐渐穿透了我的脚底衣服,将我包围起来。卡拉,能量针断裂了。蓝色的荧光黯淡了。

下去,还是不下去,这是个问题。哈姆雷特发神经的时候,想必也没有我今日这么踌躇。能量针断掉是小意思,生物活动探测屏可以显示能量的存在,火花冒得象皇家礼炮二十一响是个什么样空前绝后的大魔头,实非我辈庸人可以揣测。

关键时候,总部设备总管帮了我一个大忙——不,我没有看见他老人家坐个进化版的飞行器过来一把捞起我,而是他给我的飞爪突然从崖壁上松脱开了,巨大的岩石混合土块当头落下,我一闪闪过去,飞爪彻底离开了崖壁,整个人靠我的双脚钩住小小一块岩石突起贴在上面,侧耳听那些崩散物终于砸到了底,传来一声闷响。我暗地里咒骂了一声,不过也晓得这不关设备的事,多半崖壁本来就是松散结构,吃力不住掉了下来。

现在,我就这么临空倒挂着,上衣滑落下来盖住了我的脸,两个硬币滚出来经过我的鼻子,不偏不倚,正盖在我的眼睑上,天哪,我就是再见钱眼开,也不至于为两块人民币折腰吧,最少也给个美元啊。真是不上道。

脚上钩住的岩块突然也一震,罢了,本来退堂鼓打到了第十八章,白搭了,借力上翻,不翻还好,一翻,崖壁再次松落,我的优美动作嘎然而止,跟着大坨土块整个人掉了下去。哈姆雷特呀哈姆雷特,早知道最后还是要给一剑刺个对心穿,你当初念啥劳什子诗啊,多吃两顿饭不是上算得多。

不管怎么样,我算是下来了,这一跤摔得不轻,嘴里腥甜腥甜的,看来有牙齿阵亡。身上脸上都是厚厚实实的土,呼吸困难,腰很疼。我心里嘀咕,我这样是惨过从前被皇帝赐死活埋的宫女吧,最少人家牙齿是齐全的呀。躺了一分钟,脑子清楚过来了,我费力的挪动身体,想把自己挖出去。

一只脚踩上了我。嗡的一声我思维都凝固了,紧接着我变成了一只大萝卜,被人拔了出来。真的是拔了出来,我头皮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提到了半空。

有双眼睛看着我,奇怪的说:” 人类?“

四周很黑,没有天色,隐约可见奇异的黑色雾气飘荡。目力所极,只能见到身前一两米。不过也已经够了。好像提母鸡一样提着我的,是个老头儿。个子特别矮,眼睛小得看不到瞳仁,脸上褶子重峦叠嶂,头发稀稀拉拉,隐放毫光,是纯粹的银色。他说人类两个字的声音,如同机器合成一样毫无变化,毫无感情。

我运气想要挣脱他,发现自己全身仿佛凝固住了一样,甚至连脑子都有点昏,丝毫用不上力。听到这怪老头自言自语:”

也好,让那些食仔补充一下,不然走不到牧场了。“ 他一松手,我一屁股落在地上,坐正一块尖角石,我杀猪一般叫起来。

叫得这么凄惨,首先当然是因为龙椎骨受挫甚重,更主要的原因是,我看到了做梦都不愿意见到的东西。而且不是一个,是很多。

吸血鬼。

若干年前,我最爱的一部电影叫做” 夜访吸血鬼“

,主演的三大男星统统风华绝代,倘若被咬一口可以长成那样,吃老鼠我觉得都可以商量。等当了猎人,居然在联盟卷宗里看到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吸血鬼这一票东西,其激动心情,无以言表。当即狠狠拍了梦里纱一记马屁,拍得他受惊不浅,以为我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