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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瑞下了飞机直奔陆家,推开门,发现爱操心的屋主果不其然还在忙。
“病人就要早睡,你怎么总是不听医嘱呢?”梁子瑞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急吼吼地跑去开冰箱,“赶紧的,有什么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陆商盯着他鞋上的泥沙:“你能不能把鞋换了再进来。”
“忘了。”梁子瑞两下蹬掉鞋子,去开冰箱门,厨房这时正好来了电话,说螺蛳粉已经煮好了。
梁子瑞一听有螺蛳粉,瞬间就不翻冰箱了,嬉笑道:“你知道我晚上会来啊。”
“哎哟,你的手怎么了?”梁子瑞被他手上的纱布吸引,拉过来一看,颇为震惊,“这是……男人咬的?”
陆商忙着翻手上的文件,没搭理他。
“手别动,我给你诊诊。”
梁子瑞是陆商的发小,在美国读医学博士,家里却在唐人街附近开了家中医馆,从小耳濡目染,中西医无缝切换。这人是个医学狂魔,尤其热爱挑战高难度病患,自称医学界一枝花,实则是朵大奇葩,见到疑难杂症的目光比见到比基尼美女还殷切,人家看到漂亮姑娘都冲上去把妹,他却是冲上去把脉。
梁子瑞给他诊脉的功夫,螺蛳粉和烧鱿鱼、烤香椿全摆上了餐桌,整个屋子都臭了。
“你这半年可没少操劳啊,明天去我那儿,我给你做个检查,别吃早饭。”梁子瑞收了手,脸色不太好看。
“我……”
“拒绝也行,下次手术克扣你麻醉。”梁子瑞淡定地吃东西。
壁炉的炭火发出一声轻响,陆商果断回避了这个话题,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你看这个疤像什么?”
梁子瑞喝了口水,简单一瞟就下了结论:“子弹贯穿。”
“能对比出口径吗?”
“难,这至少是十年前的疤了,而且受伤时应该还是个孩子,现在皮肤都长开了。”
说罢,他不禁起疑,把报告拿过去一通翻看:“国内禁枪,有这种伤的人可不多,这是谁的伤情鉴定?”
陆商的表情顿时难以言喻:“子瑞……你信命吗?”
梁子瑞从报告中抬起头来,吃惊道:“你吃错药了?”
陆商摇摇头:“我以前也是不信的。”
翻阅报告的手骤然一紧,梁子瑞脑中迅速串联起些线索,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你是说,这就是十年前那个孩子?他没死?”
“不知道,所以要麻烦你,”陆商显得很镇静,“我把他安置在你那里了,你明早帮我看看,拜托了。”
“啧,不早说,你司机呢,快送我回去。”
……
送走梁子瑞,陆商又忙了一会儿才休息,年关将近,事情又多又杂,他不得不多费些心思,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袁叔看着直皱眉。
“要不今天别过去了。”
“不碍事。”陆商低头整理袖口。
早上起了点雾,这时还未全部散去,陆商一路开到瑞格医院住院部,梁子瑞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的脸色看着真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陆商确实感觉不太舒服,右手一直不动声色地按在胸前:“走吧。”
“走去哪儿啊,”梁子瑞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带着他拐了个弯,“先做检查。”
瑞格医院是由陆家出资,以梁子瑞小叔的名义开立的私人医院,设在市内最大的公立医院旁边,两栋楼就隔了一条空中走廊,大型仪器都是共用的。陆商不喜欢人多,梁子瑞好说歹说才让他勉强从走廊过去做检查,好在他的各项数据都建过档,拿结果也快。
“又严重了。”
陆商并不以为意。
“按照这种恶化速度,你连撑到明年年底都很难,”梁子瑞感到一阵头疼,“那孩子我帮你采过样了,对比结果要等到下周才会出来。”
“不急。”
“我急啊,”梁子瑞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陆商抬头看他,他把超声心动图推过来,指道:“两年前给你移植的同种异体血管效果并不理想,缩窄段后的主动脉有形成动脉瘤,这玩意非常危险,万一破裂,你就只能去见上帝了。”
陆商:“说办法。”
梁子瑞无奈,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手上有个新型环孢菌素的项目,如果顺利,或许能帮上你,你……再等等。”
晚上,两个人在餐厅吃饭,走的时候,陆商打包了一份鸡蛋羹,还有一些小孩子爱吃的小甜点。
“这么上心,真是难得一见啊陆老板。”梁子瑞打趣他。
陆商不予理睬,只问:“哪间?”
“你猜。”
“……”
梁子瑞简直怕了他:“哎,503。”
电视机在播报寒流将至的新闻,陆商走进病房,床上的少年正在发呆。为了方便处理伤口,他的头发被剪短了,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眼角贴着纱布,皮肤很白,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后,倒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一些。
陆商把打包盒放在面前的隔板上,轻声问:“记得我吗?”
少年深邃的双眼在他手腕的纱布上游移一会儿,与他对上视线,恭敬地喊了句:“陆老板。”
陆商点点头,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你叫什么?”
“小黎……我姓黎,他们都叫我小黎。”
“没有名字吗?”
“不记得了。”
陆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就叫黎邃吧。”
少年望着他,面露疑色。
“以后跟着我,”陆商却并不打算解释,只问,“认得字吗?”
“认得一些。”
陆商心里有了数,没再问别的,只让他把东西吃了。
没过几天,有人送了些衣服过来,全是高档货,黎邃直到看见袁叔把东西归置进他的衣柜里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的。
“三周后出院,会有人来接你,记得提前把衣服换好,”袁叔例行公事道,“这是你的身份证。”
黎邃接过,盯着上面的“黎邃”二字,愣了很久。
“这张是信用卡,是陆老板名下的副卡,想买什么可以拿去刷,但不可以套现,想存钱的话,等你出院后可以自己再办一张银行卡。”
“我……”黎邃盯着卡,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叔见状也不多话,把卡放在了桌上。
梁子瑞在监视器前看着少年的反应,简直乐坏了:“看你把人家小朋友吓得……”
陆商事不关己似的,低头开了罐啤酒。
“你到底打算怎么安置他?”
“收养。”言简意赅。
“收养?”梁子瑞咋舌,翻了个白眼,“不如包养算了。”
他无心插柳,陆商却意外地听进了心里,收养的话将来一要面临财产问题,二来会给这孩子带来不必要的危险,这也是这两天他在考虑的事情,若是包养,的确是个两全的好办法,也更方便将他带在身边。
“你公司那群老家伙数着日子盼着你病死,他们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放过他,换成小情人就好说多了,这样他在你身边待着也算是有个正当理由,不会引人怀疑。”
陆商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的提议。
“可是包养未成年嘛,罪过啊……”
陆商倒是想起了什么:“他多大了?”
“从骨龄看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他长期营养不良,发育滞后,实际年龄应该更大一点……最多十七岁吧。”
“伤呢,痊愈需要多久?”
梁子瑞比出一个“三”,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我是建议住院到月底的,现在你是他金主,你说了算,我不干涉,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他缺营养,腿伤没有看起来愈合得那么好,一个月内不要长时间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