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第二百一十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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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给出的都是苻坚私库,秦璟和秦玚未必会感到“心疼”。

“自然要换粮。”

兄弟俩心思一样,今岁秋收不丰,西河调运不出军粮,不是有幽州的粮草支撑,围长安三月?一个月就要被迫撤兵!

时值寒冬,开春后又将青黄不接,粮食自然是多多益善。

再者言,打下长安并非结束,仅仅是个开始。

大君已经称王,如今邺城长安皆在手中,当顺应世势,立国建制,广告中原之地,秦氏有光复汉室的决心和能力。

如此一来,自能倾全力剿灭胡贼残兵,盘踞在三韩之地的慕容鲜卑也该绷紧皮子。

北方扫清之后,面对的就是南边的遗晋。届时,桓容身为遗晋官员也好,代晋而立也罢,双方终将有一场龙争虎斗。

在那之前,彼此还可以合作,合力将内迁的外族赶出华夏。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的打算和立场都无需遮掩。同盟与和平只是暂时,等到刀兵相见之日,十成要拼个你死我活。

秦玚暗中叹息,秦璟依旧表情不变,开始就换粮之事同桓容议价。

知晓明岁粮价将涨,且所需要的药材也不便宜,秦四郎微顿,目光扫视满脸无辜的桓使君,破天荒的当场无语。

“秦兄可是为难?”桓容故作叹息,“容也是无奈。非是刻意提价,实是冬春粮食价高,且连月战乱,流民激增,幽州存粮实不比往日。”

“再者,前岁三吴遭遇天灾,至今未能缓和过来,建康粮价居高不下,容给出的价格已经是最低。”

桓使君满脸诚恳,哪怕利润翻倍照样哭穷。

明知道他的话未必全真,碍于眼下情形,秦氏兄弟也没法继续讨价还价。

对有志扫清天下的枭雄而言,能支撑军队的粮食、可以武装士族的兵器铠甲才是立足的根本。

手下的将兵都饿着肚子、拿着破铜烂铁,压根没法打仗,纵然手握金山银山,早晚也会被他人打败,沦为刀下亡魂。

桓容是从乱世中学到这点,故而,他敢于开口。

秦璟和秦玚同样秦楚粮食的重要性,价格再高也得捏着鼻子认。更何况,比起其他粮商,桓容开出的算是“良心价”,禀报西河,大君和帐下文武也说不出什么。

见两人神情松动,桓容趁机提出,如果金银不凑手,可以用人交换。

“人?”

“汉人可,胡人亦可。”为打消对方的顾虑,桓容表示,是不是壮丁无所谓,哪怕是老人孩童,他一样会收。

“如果是通晓造船的工巧奴,凑足五十人,一石粮价可降半成。”

“造船?”秦璟看向桓容,“商船?”

“商船。”迎上对方目光,桓容一派坦然,“秦兄亦知,容有海上贸易,船只不够,造之不及。”

“容弟且容我考虑几日。”

“好。”桓容点头,又添一句,“容将于五日后启程,还请秦兄尽速与我答复。”

“五日之后?”

“容为幽州刺使,总不能离开太久。况将至元月,容总要回家与亲人团聚。”桓容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总之,五天后就启程,想要粮食,必须在那之前给出答复。

桓容有七成以上肯定,秦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此外,三月前,朝廷下令北伐,两万大军已入氐秦,攻下扶风郡,正北进略阳。”桓容话到中途,实现扫过对面两人,最终落在秦璟身上,“以大军进度,不日将至天水。”

秦玚皱眉,秦璟沉吟片刻,对前者摇了摇头。

“我会转告家君。”

桓容继续道:“待打通西行之路,容另有生意同秦兄相商。如兄长有意,无妨于明后日详谈?”

“好。”

目的达成,桓容起身告辞。

秦璟亲自送他出帐,背对秦玚,单手把住桓容前臂,隔着衣袖,指腹擦过桓容的手腕,引来后者挑眉。

“今日宴后,还请敬道留下一叙。”

桓容抽了抽胳膊,纹丝不动。

干脆心一横,掌心覆上秦璟手背,指尖描摹过血管的纹路,淡然笑道:“秦兄有意,容自当奉陪。”

两人的动作十分隐蔽,别说帐外士卒,连三步外的秦玚都没有察觉。

待秦璟松开手,桓容笑着告辞,刚刚迈出两部,忽又停下,笑容带着深意,语调也不同方才,略有几分沙哑,“秦兄能守当日约定,容甚欣慰。”

目送桓容离开,秦璟许久未动。直到头顶响起鹰鸣,才缓缓回过神来。

秦玚好奇的看着他,口中问道:“阿弟,你同桓刺使有何约定?”

秦璟抬起前臂,接住飞落的黑鹰,抚过黑鹰蓬起的胸羽,淡然道:“阿兄想知道?”

“自然。”

“无可奉告。”

“……”

秦璟转身回帐,秦玚目瞪口呆。

他算是明白三弟的话了,四弟这性子,真心没法愉快的做兄弟!

回到营地之后,桓容立即同钟琳商议,该如何保住商道,确定己方立稳脚跟之前,不被氐秦残兵和吐谷浑骚扰,更不会引来秦氏发兵。

“如明公啃割舍部分利益,当能暂时稳住秦氏。”钟琳正色道,“只不过,扶风距长安太近,秦氏不会长期坐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哪怕中间隔着始平,扶风依旧是长安西侧的重要屏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不可能放弃扶风。”

事实上,等到在扶风站稳,他更会试着蚕食始平,甚至将触角伸进咸阳郡。

钟琳微微皱眉,桓容摆手轻笑,道:“孔玙放心,我不会心急。”

心计吃不了热豆腐,反而会烫出满嘴燎泡。

他要做的,是先将扶风、天水至陇西一代彻底消化,收拢当地民心,以利益维系住地方豪强,牢牢把持通往西域之路。

如果必要,他不介意和吐谷浑先开架,正好趁机练兵。

“今日秦将军设宴,需着人严守营地。”桓容顿了顿,道,“魏起马良各带一队甲士,分两班巡视,暂不要收拢长安百姓。如有人来投,可于营地旁安置。”

“诺!”

“另外,关乎扶风之事,还劳孔玙费心。”桓容看着舆图,手指在扶风、略阳额和天水一带逡巡,“未知从兄现在何处,是否已同建康派出的军队汇合。”

桓容盯着舆图出神,钟琳脑中急转,思量如何说服秦氏,暂保扶风之地安稳。

与此同时,一只鹁鸽飞入盱眙,越过热闹的坊市,径直飞入南城,寻到刺使府,盘旋两周,扑棱棱的飞落东院。

袁峰刚自书院归来,先向南康公主问安。

今日书院习骑射,袁峰获得头名,平日里严肃的小脸,难得现出几许兴奋。

“可惜瓜儿不在。”看着脸颊泛红的小孩,南康公主笑道,“不过,日前梁州送回消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启程折返。估计能在元月前赶回盱眙。届时,知道你这段时间的长进,必定会十分欣喜。”

袁峰应诺,握紧小拳头表示,他一定更加努力,争取尽早习得一身本领,助阿兄一臂之力。

“好孩子。”南康公主示意袁峰上前,抚过他的脑后,“有这份心就好,莫要太为难自己。”

“殿下放心,峰自有分寸。”

小孩眨眼又成小大人,南康公主没忍住,当场笑了起来。

“阿姊在笑什么?”

一阵香风飘过,李夫人走进内室。长裙曳地,娉婷轻盈,面容娇艳更胜往日,百花当面亦要羞惭。

“阿妹来了。”

南康公主将袁峰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引得小孩一阵脸红。见状,更是笑容难抑制。

李夫人坐到屏风前,长袖轻振,袖摆上的花纹似活过来一般。

“阿峰的骑-射得了头名,我方才说,瓜儿回来定会欣喜。”

“郎君勇武。”李夫人轻笑,笑容温婉,望向南康公主,双眸似溢出水来,“算一算时间,郎君大概已在途中?”

南康公主摇摇头,道:“信中说,他还要在北边留些时日。秦氏顿兵长安,也不知战况如何。如果秦氏胜了,估计建康就没多少心思再谋算幽州。”

李夫人深以为然。

袁峰有几分明白,重新正身坐起。

在一边玩着木马的桓伟和桓玄依旧懵懂,扭动机关,见木马嗒嗒的跑了起来,都是笑着拍手。

就在这时,阿麦走进内室,手中捧着一只鹁鸽,鹁鸽不时咕咕叫着,圆胖的身形格外好认。

“日前给姑孰送信,不想这么快就有回信。”

李夫人接过鹁鸽,解下鸽颈上的竹管,递给南康公主。后者取出藏在其中的绢布,大致扫过一遍,南康公主不禁冷笑。

“阿姊?”李夫人疑惑问道,“莫非建康出事了?”

“官家要元服。”

“什么?”李夫人面露惊讶,“这么早?”

皇族宗室,为承皇统爵位,提前元服不足为奇,但也多安排在舞象之前,司马曜纵然长得高大,翻年刚及舞勺,为何要急着元服?

“不只如此,建康有意请我和瓜儿观礼。”南康公主冷笑,“时间如此仓促,难保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夫人神情微变,取过绢布细看,眉心越蹙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