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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最大的乔知之忍笑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我不是让李姨娘给这院里备两个俊俏些的童子么?让他们来伺候麴公子就好。”
麴崇裕皱起了眉头:“不必劳烦了,我还是自己喝酒更自在!”
乔知之笑道:“放心,我还不知道你的秉性?都是刚调教出来的孩子,干净得很。”
说话间外头果然进来了两个眉目清秀的青衣少年,低眉顺眼地坐在了麴崇裕身后,伸手换碟斟酒,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麴崇裕神色微松,自行告了个罪,酒到杯干,连饮了三盏。满座轰然叫好。
今曰做东的乔知之乃是庐陵大长公主的长子,因父亲乔师望正是首任安西都护,早年间与麴崇裕便是厮混惯了的。另外几位也都是身份相仿的宗室子弟,与麴崇裕多是旧识,推杯换盏间几句闲话下来,气氛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火热。
先头开口的萧守规却要低上一辈。他的嫡母是太宗长女襄城公主,公主无出,他和弟弟萧守道都是公主的侍女所出,父母亡故后便没能继承宋国公的爵位,如今职位也不显。好在长安的宗室子弟们并不讲究嫡庶辈分,他颇有文才,性子又机灵,倒也尽能厮混得开。眼见气氛已热络起来,他便笑道:“玉郎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请了你两回都不见人影。”麴崇裕进门后酒喝得有些急,白玉般的脸颊上已透出了几丝红晕,正斜靠在隐囊上,眯眼瞧着刚刚分帘而人的那一队舞姬,听到这一问,秀长的眼角顿时挑了起来:“莫要提了,还不是那些营造上的俗务!这都忙了足足半个月,还不晓得要到哪一日才能消停。”
萧守规感兴趣地直起了身子:“这么说来,玉郎当真是在亲自修整那处凶宅?”
麴崇裕皮笑肉不笑地翘了翘嘴角:“果然是坏事传千里!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应下这桩差事。”
萧守规忙问:“此话怎讲?就算那宅子不大吉利,又不曾妨害过翻修之人。再说,托玉郎的可是司列少常伯裴守约,如今长安城里多少人想跟他喝酒都排不上号!你原先跟他就有过同袍之谊,今日帮他这回,明年麴氏子弟何愁没个好前程?”
“前程?”麴崇裕的声音冰凉,“诸位有所不知,裴少伯可是给麴某许了重金的。我做了,不过是图那几百金,我若不做,麴氏子弟的前程如何,倒是不问可知!”
萧守规愕然无语,满座之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几分同情。这裴行俭还当真可恶,使唤人都能使唤得对方如此憋气!
麴崇裕微微仰起了头,嘴角的嘲讽之色再也掩饰不住:“至于说到同袍之谊,承蒙裴少伯看得起,当年在西州之时,但凡敌众我寡的危急关头,他都不忘带携着麴某人浴血沙场,挣下了好大的功名!如今回了长安,又丢给我一座荒废了十几年的宅子,说是年前必须整修一新,还要修得古雅华贵,这样的知遇之恩,崇裕若不鞠躬尽瘁,再搭上自己的名声,又如何报答得了?”
此言一出,乔知之也放下了杯盏,脱口问道:“年前?当真是年前?此事又跟玉郎的名声有什么关碍?”
麴崇裕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慢慢放下空杯后才冷笑道:“自然是年前,裴少伯说了,要在祭灶日搬过去呢!论理这话我也不该抱怨,我不过是修宅院的,这宅子是好是坏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是我自己左性,想着这些年里,从我麴氏手上过的宅院就没有不妥当的,着实不愿伤了这名头。不过既然裴少伯都不怕,我又怕他何来!”
祭灶日搬家?乔知之更是愕然,乔迁这种大事讲究最多,冬日里原是以奇月为宜,腊月为偶数,已是很不妥当,更忌的则是冲撞各路神灵,那位裴行险买了凶宅不说,居然还急着修整,赶着这日子搬家,恰好还是今年……旁边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地叫道这不是作死么!”
麴崇裕懒洋洋地拉长了声调:“裴少伯说了,祭灶日迁居,年节前后正好暖宅,大家都便宜。”
在座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古怪。有人“哼”了一声:“便宜?有些便宜是好占的么?就说那座宅子,前几任宅主,哪个不是图便宜,以为把宅院翻过来修上一遍就没事了。结果如何?还不是修得越快,死得越快,哪一个熬过了三个月?”
萧守规目光微闪,却是笑了一声:“风水之事原是难说,那宅子虽凶,裴少伯却也不是寻常之辈,说不定以毒攻毒,正好让他克住了那凶宅!”
麴崇裕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那敢情好,横竖我是不多事了。前几天我瞧着那院子里有棵老树碍眼,想着庭院正中的老树妨人,刚刚令人去移,拆屋子的工匠就被飞砖拍坏了两三个。跟裴少伯一说,他还怪我多事!可不是我多事?日后我又不住那宅院,就算那院子里压着个太岁,又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