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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箱子大约一尺多见方,寻常木料,寻常雕工,看去毫不起眼。琉璃满腹狐疑地打开了盖子,眼前顿时一片光辉耀目——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排的金饼,一看便是足色赤金,光泽几可鉴人!她不由唬了一跳,下意识抬头便问:“谁送给你的?”
裴行俭好笑地瞅了她一眼:“你看看箱盖上的字。”
琉璃忙低头去看,箱盖的内面果然刻了两行整齐的楷书:大恩不言谢,千金聊为酬。这话好生耳熟!她思量片刻,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她!”
裴行俭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谁?”
琉璃得意地扬起了头:“你也有猜不出的时候?就是那位雪奴!十年前我放她离开时,她便跟说过,大恩不言谢,但日后必会奉上千金之酬。我只当她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真有这番本事!她如今人在哪里?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裴行俭摇头:“我怎么知晓!这箱子原是有人送到门房,说是交给你的,没留话便走了……想来此女十有八九是重操旧业了,以她如今的身份,若真是找上门来谢恩,反而有些不大妥当,因此才会如此处置。”
琉璃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依旧好奇得要命,却也知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跑到青楼去找人叙旧;低头看看这一箱金子,不由又有点发愁。金子她自然是喜欢的,但自己这些年来已不大缺钱,而雪奴就算混成一代名妓,到底更需要金银傍身,何况这些金子的来历……裴行俭瞅了她两眼:“你不想要?”
琉璃叹气:“怎么才能还给给她?”
裴行俭漫不经心地点头:“既然如此,等过几日我得闲了,自会设法帮你还了,我还以为……”
琉璃奇道:“以为什么?”
裴行俭的眼里满是笑意:“我看你平日里清点库中金银之时甚是欢喜,没想到旁人送你的,你倒是不肯收了。”
琉璃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废话!清点自己的劳动所得和收下别人辛辛苦苦攒的卖身钱,感觉能一样吗?
裴行俭吃了这记白眼,笑容倒是更深了,拉着琉璃坐了下来,又问了问她这几日在那边府里的起居饮食。琉璃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踏实:“守约,咱们今日回了这边,明日荣国夫人若是还招我过去,又该如何是好?”
裴行俭剑眉微挑:“你刚刚几千里跋涉回来,又连着三四日的伺候病人,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从明日起,自然便要在家好好休养。”
装病么?这法子也不是不成,琉璃便问:“那要休养到几时才好?”
裴行俭笑吟吟地看着她:“大约休养到为三郎再添个弟弟妹妹,也就差不离了。”
琉璃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了。
裴行俭站了起来:“走吧,我今日特意吩咐厨下早些做晚膳,这时辰只怕差不多了。”往窗外看了一眼,他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今日早些用饭,早些安歇,日后么,你也好早日休养好了再出门。”
琉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裴行俭却已负着手施施然出门而去,留下琉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磨牙。
第二日,琉璃腰酸背疼地醒来之后,也只能如某人所愿,正式“病倒”,当日便推掉了两拨邀约,除了荣国夫人之外,另一份竟是来自常乐大长公主。琉璃闻弦歌而知雅意,忙让阿燕带上帖子前去回复。
阿燕回来却道,常乐大长公主的那位掌上明珠身子并无不妥,其病多半另有缘由,她只能开些食补的方子慢慢调养。大约此前也有医师说过类似之语,常乐大长公主并没有难为她,只让她过些日子再去诊次脉,又打发人去太医署请禁咒师,大约是终于下决心改走巫医路线了。
琉璃深知阿燕的本事,虽略有些失望,也只能把事情放到一旁。到了第二天,裴府便迎来了各路探病者。
第一个上门的便是阿凌,一本正经地给琉璃诊过脉之后,便悄声笑道:“你莫担忧,皇后殿下已得知这边的事,特意嘱咐我过来与你说一声,请你体谅荣国夫人一片慈母之心,这几日你便在家好好歇息,荣国夫人那边,自有她来劝说。只是平日若是有暇,还望你能去看望看望韩国夫人。”
这话一句句分明体贴入微,琉璃却听得心惊肉跳,口中只能谢恩不迭,过得片刻忍不住还是问了句:“韩国夫人这几日身子如何?”
阿凌笑道:“荣国夫人昨日请了翼王府的那位明崇俨过府看诊了一回,那术士不愧是圣人钦点过的,果然有些手段,夫人精神眼见便好了许多,听说今日还要到庵堂里去受八关斋戒,过几日便会进宫去拜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