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回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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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太爷下意识的压低声道:“我觉得吧”话出口又猛地坐直身子,“我哪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跟她可不熟。”恨恨瞪眼,“那是朝廷大人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张老太爷哈哈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子小了?在家里也不能说啊。”

柳老太爷道:“这是什么事?天大的事,说什么说,轮到你我来说?”甩袖起身,“这件事非同小可,她从我们这里走出去,我们在朝廷眼里没错也被盯着呢,不小心点,就等着倒霉吧。”

张老太爷笑了笑,点点头:“你说得对。”

柳老太爷大步走出去了,张大老爷忙亲自跟上送出去,回来看到张老太爷自言自语。

“没错也被盯着呢,不小心不行啊。”

“爹,还是我去把莲塘他们带回来吧。”张大老爷说道,“柳老太爷说得对啊。”

“他对个屁。”张老太爷呸了声道,“那就是个大骗子,你听他忽悠呢。”

忽悠什么?张大老爷不解。

“张老太爷被自己的孙子忽悠了。”

此时马车上,一个管事对柳老太爷幸灾乐祸道。

“我打听到了,张老太爷揣着面子让孙子自己选择,他以为他孙子听他的话,结果莲塘少爷拒绝回来。”

柳三老爷立刻嘿嘿笑了:“父亲,那莲塘不过是中了一个进士当了官,大家都把他当好孩子看,都忘了这小子小时候拉帮结派挑祸打架,咱们春阳那时候没少跟他对上,张老太爷得意什么,现在有他头疼的了,哪里比得上咱们春阳”

柳老太爷斜眼看他,道:“一丘之貉,得意什么?要不是我让人绑着,你以为他肯回来?”

柳三老爷讪讪,又恭维道:“所以还是父亲你更厉害,不像张老太爷死要面子活受罪。”

柳老太爷道:“你是说我没脸没皮?”

冤枉!柳三老爷喊道,这边车马已经停下,柳老太爷甩着袖子也不用管事的搀扶跳下了车,门前早有一溜仆从相迎。

“父亲心里有火气冲我撒啊。”柳三老爷小声委屈道。

管事扶着他下车低声道:“父承子过吧。”

柳三老爷道:“关键是我也没父享子荣”

管事干笑两声,想到什么岔开话题:“不过有件事,老太爷大概是忘了,只让绑了春阳少爷回来,却没有停了他的花销。”

花销?柳三老爷不解。

“就是说春阳少爷还能随便花钱”管事的说道。

话音未落,身后马蹄声传来,众人转头,迈步上台阶的柳老太爷也停下皱眉看去。

街上一队队官兵奔驰,远处有嘈杂声四起。

“出什么事了?”柳三老爷惊讶问道,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因为有一队官兵到了他们门前,为首的是府衙通判。

柳老太爷抬手:“大人,又要抄家啊?”

下马的通判大人脚步一个踉跄,就知道这些老家伙们不好啃,所以四大家他们亲自来。

“老太爷说笑了。”他无奈苦笑道,“不是抄家,是例行搜查。”

柳三老爷道:“不是搜过了吗?那薛青不在我们家啊。”

不待通判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将官冷脸道:“这次搜的不是薛青,是薛青的同学,但凡是他的同学的都要搜检。”

同学?

柳三老爷色变:“为什么!”

将官道:“搜了才知道为什么。”

这什么回答!

通判道:“这是朝廷的命令,大家多多担待。”

柳老太爷哈哈笑了,道:“通判大人说笑了,该搜就搜嘛,我们听从命令。”一面让开,下人们也都让开。

“我家是有一个孙子跟薛青同学,但没在家啊,正在回来的路上。”

通判和将官显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手中名册都已经准备好了。

“春阳少爷竟然要回来了啊。”通判大人道。

柳老太爷点头道:“是啊,你看我病得快要死了,让他回来赶着见一面。”

通判和将官神情愕然看着站在台阶上手里转着金球的老太爷,这可真看不出来。

长安城陷入嘈杂,似乎到处都有惊叫争执。

“这是做什么?”妇人声颤颤不安。

“娘,没事,官府搜查而已。”乐亭道,将妇人揽在身前,看着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兵士们。

书架上的书都被翻下来,正被几个兵丁围着翻看。

“看有没有这个。”一个将官低声说道,对兵丁们展示了一张纸,纸上印上一个红色的小图案。

兵丁们认真的翻看,书页书皮都拆开不放过。

“大人,没有。”他们查过后回禀。

将官看了眼站在那边的母子,年轻人神情平静,瞎眼妇人不安。

“走。”他道。

听着官兵们离开,妇人抓紧乐亭的胳膊:“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来搜查我们啊。”

乐亭道:“还是薛青的事。”停顿一下,“搜查我们大概是因为我跟薛青是同学吧。”

妇人啊了声惊讶道:“那这长安城一半人都是她的同学啊。”

乐亭道:“是啊,这长安城一半人都是嫌犯了。”

“你们这样有完没完。”

六道泉山社学没有读书声,原本应该在学堂的学生们拥挤站在一处,看着在学堂中穿行的兵丁,听着哗啦的书卷桌椅翻倒声,神情由惊讶渐渐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那薛青并不在长安府,你们已经搜过了,为什么还要搜?”

这边负责的将官神情淡漠:“这次搜的不是薛青。”

“不是搜薛青?那就是搜我们了?”

学生中响起喊声。

“搜我们?为什么搜我们?”

“难道因为薛青在这里上学?”

“少爷!少爷!”山下传来喊声,有小厮气喘吁吁跑来,“家里也被搜查了,老爷急坏了让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你回家去不许再读书。”

这句话顿时如水入油锅。

“难道因为我们与薛青同学,所以就也都是嫌犯了?”

六道泉山社学陷入沸腾,俯身看去山路上有更多的小厮奔来,传达着家人的惊骇以及要他们停下读书避祸。

周先生站在山崖上,看着混乱的社学,面色铁青浑身发抖。

“荒唐啊!”他振臂甩袖悲呼。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开始搜查我们?”

“冤枉啊,我虽然在社学读书,但我跟薛青不认识啊。”

长安城到处都是嘈杂,惊恐,愤怒充斥。

大街上有人跑动发出高喊。

“知道了,知道为什么了。”

聚集在街上的民众顿时看过来,见那闲汉神情惊惧道:“其他地方都闹起来了,说,说”

“说什么?”街上民众催促喊道。

“说宋元窃国,薛青是真帝姬。”闲汉喊道。

大街上一阵凝滞,旋即哗然。

“是啊,外边都闹起来了,长安府却风平浪静。”张老太爷站在院内,家宅院深深,也能听到街上传来的喧闹,“最老老实实的地方,却还是难逃被搜查被戒备被怀疑,真是让人气愤又无奈啊。”

张大老爷道:“不过我真奇怪长安府一直风平浪静,当听到外边闹起来的时候,我以为长安府也会立刻传开,看来长安府里的确没有同党吧。”

张老太爷笑了笑,道:“没有同党,长安府为什么风平浪静?一直等到现在才喊出来。”

长安府陷入混乱嘈杂,在不远处的青阳城春日和煦安静。

白日的青阳驿站人不多,赶路的不停留,要停留的还未到。

“春阳少爷。”伴着窗边的鸟鸣有小厮推门进来,看着窗前坐着的年轻人。

春光透过窗棂照在年轻人的侧脸上,面容瘦了很多,他专注的在纸上勾勒什么,并没有因为小厮的进来停下。

小厮走近低声道:“最后一处送到了。”

柳春阳嗯了声,神情却依旧凝重。

“印记书册信件以及印章都销毁了,没有一个被查到。”小厮接着道,“还有,长安城宋元窃国薛青帝姬的消息也放出来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随之是几声清脆的鸟鸣,又有小厮进来了,手中捏着一封信。

“她的信。”他喘气道。

柳春阳转过头起身伸手接过,看着信上红色的小印章。

“最后一个。”小厮道,“别的都停了。”

柳春阳点头,打开看到其内一张薄纸,只有两字“收到”,字体许久未见了,他的视线留恋收回,将信纸和信封一起放入香炉中,至此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钱还需要多少?”他问道。

两个小厮默算一刻,抬起头道:“京城还需要银五百两,另有车马沿途要结三百两。”

柳春阳点头,扬声对外喊人来。

片刻之后一个管事愁眉苦脸进来了:“春阳少爷,要启程了吗?”

柳春阳道:“今日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太晚了吗?管事看了眼外边的艳阳高照。

“还有,我要买些东西,你给我两个小厮支钱。”柳春阳又道。

管事的眉头更愁苦了,但也不敢说什么应声是踢踢打打的带着两个小厮出去,忍着肉痛给了钱,便靠着椅子喘气。

“家里还是没回话吗?”他拍着心口道,“老太爷还是没想起来停了春阳少爷花钱的权限吗?这样花下去,心惊肉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