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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树看着手中的书本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嗯,那个,承让,是个什么意思?”南信子干咳了两声,看见南树抬起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笑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有些心虚,故作镇定地问,“是骂我对不对?”
南树的嘴角抽了抽,连连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
南信子松了一口气一般,随后哼了一声道:“我果然没猜错!”
于是南信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生活主要内容分为:吃饭、睡觉、捉弄何凌苍。原本她也不想用那么简单又粗暴的方式对待何凌苍,起初还是颇费心思的。
用膳的时候,何凌苍的饭里会出现树叶、石子、小虫子等莫名其妙的东西。头两回何凌苍面露吃惊,南信子得意地看着他的表情道了两个字“承让”,何凌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吱声。等到第三回,他就面不改色地将异物挑出来,继续用餐。
上课的时候,何凌苍发现好好的书偏偏少了两页,剩下的书页被墨水涂得无法辨识,抬头一看,左前方的南信子回过头来,展开手中的洒金宣纸冲他笑了笑,那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承让”。第二天,何凌苍换了本新书,没有搭理她。
骑术的课上,何凌苍发现同窗冲着他捂嘴笑。南树骑着马儿到他身后,把他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去的纸摘了下来,递给他,愤怒地说道:“这肯定是我姐干的,你不要放过她!”何凌苍看着纸上画了一个乌龟,环视了一圈马场,看见不远处骑在白马坐骑上的南信子。那日她穿着束袖的衣衫,黑色的马靴,额头用红绸系着,英姿飒爽得很,然后冲他笑了笑,用唇语说了两个字“承让”,何凌苍双脚一夹马肚,扬长而去。
…………
每一次的恶作剧,都以何凌苍置之不理的态度结束。
南信子和何凌苍的正面冲突发生在那日诗文考试结束后。
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不想考这门课的南信子穿着红色的衣衫披着白色的披风,撑着白色的伞,等南树考完一起回家。
她之所以冒雨等南树,源于昨天两人闹了些不愉快,父亲从边疆捎来的礼物中,都是给南信子的,南信子开心得不得了,浑然忘记了一边羡慕嫉妒地看着她、不敢上前的南树,等她发现了大手一挥道:“我的这些你随意挑些去玩吧。”
谁知这句豪迈的话,反而让南树“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这让南信子有些手足无措。她最怕别人哭了,好言好语安慰了一阵也不见好,结果她这毛脾气把自己给惹火了,干脆站起来踢了南树一脚跑了。
当晚郭嬷嬷来开解南信子,南信子才醒悟过来,其实弟弟一直挺可怜的,在家中也没有啥地位,在唯一比自己强的诗文上,也未曾得到过爹爹的认可。爹爹只顾宠着自己,换位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着实不该踢他,太冲动。
次日两人坐在马车里来上学,她几次想和南树搭话,南树都捂着耳朵以“我听不见”为由将头偏向另一边,所以一直到他们考试结束,南信子的怀里都揣着她想送给南树的礼物。
同窗们陆续地出来,他们见着信子都打了声招呼甚至贫上几句嘴,南信子一边应和着,一边踮脚张望屋内,这一瞧便见到南树和何凌苍说着话一同走了出来,好像在讨论着刚刚的试题。南树看见姐姐在等他,并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反而是驻足和何凌苍继续聊着。南信子的笑脸在等待中慢慢冷却了下来,同窗们也见着她要发怒的样子,有好心的同窗用胳膊肘碰了碰南树,提醒道:“树啊,你姐姐喊你回家吃饭呢。”
南树瞥了南信子一眼,继续和何凌苍说话,这无异于对着大火使劲扇了两扇子,南信子的脸上此刻已经是阴云密布,谁都看得出来,南信子怒了。
刚刚经过压抑的考试的同窗们索性也不急着回家了,南信子撑着伞,在众人让出的一条道中慢慢往前走,直到距离这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南树和何凌苍才停止了交流,将目光移到了来人身上。他们俩的目光中传达出十分一致的意思——有何贵干?
南信子上前便是一巴掌拍在了南树肩膀上,南树一个踉跄,还好被何凌苍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南树站稳后,愤愤地对南信子道:“我同我何大哥说几句话也不行了吗?你还是不是人?”
南信子听到“何大哥”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万万没想到南树敢顶撞自己,而且是当着自己仇人何凌苍的面。她的脸色涨得有点红,想要拂袖而去,不想拂的时候用力过猛,红宝石的匕首“哐当”一声落在了青石地上,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南树的视线落在地上,许久带着愤怒和哭腔道:“你、你、你想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