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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要不要……”厉风做了个查探的手势。
张九霄摇了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抓捕铁厌兵要紧。”
小船上。青年将轻轻挑起的窗帘重新放下:“好在对方无心生事,否则又是一场麻烦。”
“结束了。”云澈突然道。
空中甩鞭般的一声脆响,场中人影骤分!
宿惊翻个跟头,飘然落地。赵连奎身形一晃,随即站稳,抱拳沉声道:“宿太保的大力鹰爪功果然厉害,赵某佩服。”浑然不觉自己已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宿惊负手而立,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被踢肿的手指,冷笑道:“赵帮主好腿功!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如今苏州乱象已生,贵帮何去何从,还望帮主早作打算,我那几个兄弟可不像宿某这么好说话!”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围观众人彩声如雷,赵连奎却面沉如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一个宿惊已是如此难缠,位列其上的几个太保想必更是难缠,何况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昆仑魔董泰。
见码头上的人兴高采烈,似乎对这样的打斗司空见惯,云澈不禁摇头道:“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持械争斗,官府居然也不管。”
“官府?”老船夫苦笑,努嘴道,“你看,那不是‘官府’来了。”
吆喝声中,一伙皂衣衙役牛气哄哄地走了过来,见到人便举棍殴打。人群顿时一声惊呼,四下奔散。一个挑担子的果贩闪避不及,被打爵在地,嫩黄的梨子满地乱滚,引得众人纷纷俯身捡拾。
为首的大胡子衙役捡起一个梨子,就着衣襟擦了擦,狠狠咬了一大口,大摇大摆地走向街边小贩。
小贩们一个个畏怯地掏出铜钱,交到他手中。一个小贩显然生意不好,哀求了几句,却被他一脚将摊子踢飞,接着几个耳光,打得那小贩满脸是血,滚地痛哭哀号。
老船夫恨声道:“看到了吧,这些混账不就是官府中人?可若论鱼肉百姓,欺压商贩,这些衙蠹可比打行的那些青手狠多了。”说着,老人叹息了一声,“唉,不止是他们,那些个门子、牢子、皂隶、防夫,又有几个是认真办事的?如今这世道,这官和贼,谁又分得清?”
云澈不解地道:“就算官府贪腐,可苏州的白道呢?都说东南人士,姑苏最盛。江浙高手众多,姑苏剑派更是天下十大剑派之一,苏州这么乱,他们为何不管?”
“管,怎么不管?不过他们管的却是自家的生意。”老船夫不屑地道,向码头处的一家香烛铺一指,“看到店门口挂的那个剑形竹牌了么?那就是姑苏剑派的标志。凡是洞庭两山的商户,门口都有这种牌子挂着,那些流氓无赖自然不敢上门滋事,至于那些外地商户,他们巴不得对方倒霉呢,少了人分羹,两山的生意只能更好。”
“水大鱼多,蟹匡蝉绥……”青年淡淡地道,“苏州,果然是个有趣的地方……”
云澈咬了咬下唇,问道:“公子,我们在各地奔波,其他地方虽然穷苦,却也不像这般乌烟瘴气。苏州明明是东南郡首,富庶之地,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
青年默然片刻,这才缓缓道:“水至清则无鱼,人人都道苏州繁华,可越是繁华富庶之地,获利便越大。可当今天下,商家获利越大,官府盘剥便越狠,黑道倾轧便越重。如此一来,苏州的府治又焉能不坏?”
云澈若有所思:“公子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个‘利’字?”
青年起身来到船头,眺目望着落日下的阊门码头。
码头上,来自南北各地的商贾们操着五花八门的口音,或彼此寒暄,或与牙人脚夫打着交道,盘算着生意。齐鲁之棉、巴蜀之麻、赣黔之木、雍梁之药、粤之香果、晋之铁煤、闽之糖靛、徽之墨砚,以及满刺加的胡椒、爪哇的苏木、暹罗的象牙玳瑁,各种货物在码头琳琅满目,堆积如山,在晨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辉。
似乎不想被这金光所迷,青年闭上了双眼,喃喃地道:“黑道倾轧是为利,白道排挤是为利,官府欺压百姓同样是为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一来一往之间,又有多少欺诈,多少凌夺?小澈你记住,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非仁德可化,非理法可夺。一个利字,用得坏了,可令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用得好了,却可令英雄俯首,天下归心……”云澈点了点头,有悟于心。
“小心坐稳,船要靠岸喽——”外面传来老船夫的吆喝声。
【赌琴】
三人上了码头,随着人流缓缓而行。阊门街的热闹是只有走在其间才得以体会的。沿河的店号连绵着泛向远方,摊贩们在夹缝中挤占着每一尺土地,吆喝着招揽顾客。靠街的树几乎被砍光了,留下的木墩子也摆成了小吃摊儿。一头驴车正艰难地在车夫吆喝声中掉着头,行人不断皱眉侧身从驴子身边挤过去。饭庄和酒肆冒着白腾腾的烟雾,扑鼻的饭菜香气和香烛的浓郁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呛人的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