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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没感觉到脖子上的杀意一般,容与竟然笑了出来:“半点玩笑也开不了啊。戮刃刀在此,你要,便拿与戮刃刀同样重要的东西来与我换。”
阿林皱了眉,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护刀人?”
“没错。”
阿林犯了难,她犹记得走之前师父再三交代过,若遇见“护刀人”定要听其吩咐,若那人不愿借刀,万万不可强夺,不可有半分冒犯。她不明白,为何师父要如此敬重一个瘸子。阿林细细探查容与的气息,想摸清楚他的武功底子,这才惊骇的发现,她根本探不到他的气息,想来这人的功夫已经化臻境。
她立即撤回剑,被自己的举动下出了一身冷汗,心道有如此内息的人,方才若是想要她的命,只怕她早已死了。她后退两步,抱拳道:“在下冒犯,小女名唤阿林,受家师所托,来求借戮刃刀一用。还望……”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便随便在脑海里抓了一个,“还望大人成全。”
容与笑了:“大人担不上,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说了,借刀可以,用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嗯,比如说……你。”
第二章
“你要我做什么?”阿林冷声问。
“你模样不错,看起来挺好玩的样子。”他笑得儒雅,就像是在说今天天很蓝一样,光从语气来看半分不让人觉得猥琐。
阿林嘴角抽了抽,随即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我留下,不过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把刀给我师父送去,在那以后,我定会回来,任由你处置。”
容与却盯着她的面容,奇怪的沉默了许久:“戮刃刀我帮你送去吧。”话音刚落,他吹了声口哨,哨音响亮,在洞穴中回响了许久,忽然,一声尖锐的长啸在洞外呼应,洞中莫名起了一丝凉风,风声渐大,伴随着又一声长啸,阿林看见一只大雕从洞外直直飞了进来,它落在地上竟有半人高。
容与笑道:“我自小养的雕,放归野外后不知为何竟长得比同类大只了些,它虽然不大聪明,不过送信这活倒还不在话下。”
阿林默然。
“来,我带你去取刀。”言罢他自己推着轮椅慢慢往洞穴的黑暗中而去。阿林犹豫了一番终究一咬牙,跟了上去。
洞穴之中离开了阳光的照射,没走多久便伸手不见五指了,黑暗并不可怕,但让阿林惊讶的是她竟没听见轮椅的声音,四周一片死寂,就像这里只有她一人一样。
难怪师父如此叮嘱不要与护刀人顶撞,以他的造诣,杀了她只怕是比捻死蚂蚁还简单。
阿林顿住脚步,没了方向。
“怎么了?”右前方传来容与温和的询问。阿林没有答话,寻着声音的方向而去,“抱歉。”容与顿了顿,无奈的笑道,“一个人生活太久,不知道怎么照顾人。你往右边来。”
容与不时说两句话让阿林找到方向,没走一会儿阿林便摸到冰凉的墙壁。容与道:“我不方便起身,你摸索一下,地上那把刀就是。”
天下至快的刀,居然被这人当废物一样扔在墙角……阿林摸到刀柄,抖了抖上面的土,感到一阵无力。
走回有阳光的地方,容与道:“将刀绑在阿雕的脚上,告诉它你师父在哪儿,它自会帮你送去。”
阿林感到不可思议:“它听得懂人话?”
大雕不满阿林的歧视,气愤的扇了扇翅膀,吹乱了阿林一头黑发。容与笑眯了眼:“它很聪明。”
阿林仍旧握着戮刃刀不肯放手,容与也不急,好脾气的望着她。阿林紧蹙眉头问道:“我如何能信你,若是这刀未曾送到我师父手上……”
“你师父身上可有何信物?让阿雕将你师父身上的信物带回来便可。”容与想了一会儿又道,“你将衣裳撕下来一块。”
阿林握着刀的手一紧,戒备的气息又在周身拉开。
“别紧张。”容与笑道,“不过是借你的衣物做书信一封。”阿林听罢,放下禁戒,毫不犹豫的用戮刃刀割下一块裙摆来递给容与。容与摆了摆手,“你师父有何信物你自然清楚,你自己写罢,有告别的话也一并写了。”
阿林想想也是,左右看看没找见笔,索性一口咬破了手指写了“血书”一封,容与看得有些不忍,但想了想仍旧让阿林添了几个字。
“火折,蜡烛,食物和足够多的衣裳……”阿林嘴角抽了抽,“你让我师父用这些东西来交换戮刃刀?”她觉得这个男子其实脑子是不大好使的。
容与点了点头:“嗯,还有你。”
阿林沉默。
容与笑得一脸灿烂:“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用的,如此,咱们就算契约成立了,你师父什么时候还回戮刃刀,我便什么时候将你还回去。”
阿林沉了眼眸,眼底的落寞被眼睫挡住。
容与笑着转开了眼,目送大雕带着刀与信飞出洞穴。此时阳光只能斜斜照射到洞穴的一块石壁上了,外面只是下午时分,这里却马上要迎来黑夜。容与一声叹息:“嗯,那我们商量商量,在你师父送来火折子之前,寒凉的夜晚要怎么度过吧。”
阿林冷冷道:“你以前怎么过,现在便怎么过。”
“小姑娘,别拿自己来和我比。”
鬼守(中)
第三章
冷……令人窒息的冷。
她蜷缩起身子,但仍旧遏制不住的颤抖,远处有粗鲁的喝骂和零星的哭声,被呼啸的寒风卷着,缠绕上她的肌肤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与压抑。
“莫怕。”
仿似在无尽的黑暗中有双温暖的手探了进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男子温润而沉稳的声音有着安抚一切不安的力量:“莫怕,会结束的,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阿林觉得自己湿润了眼眶,有个细弱的女声轻轻回答着,像是她又不像是她:“不会的。娘说我们是罪人,会被送到最远的北方去劳作,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由的那一天,我们逃不开这些官兵……”
男子只是沉默。
“大哥哥,你人这么好,犯了什么罪呢?他们为什么要捉你,却还让你单独关在一个囚车里?”
男子又沉默了很久,才轻笑道:“因为……我人太好了。”
她似乎睡意深重,倚在男子温暖的怀里,眼皮慢慢打起了架:“大哥哥人好……给我馒头和水吃,救了我……让我可以不用在雪地里赶路,只是爹娘……爹娘……”
爹娘?
脑海中陡然陷入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粘腻而温热的感觉猛的爬满周身,她睁开眼,看见炼狱般的世界,惨白的雪和触目惊心的腥红透过眼瞳直直闯入内心最深处,钳住了她的命脉。
到处都是尸体,官兵的,犯人的,一条手臂从她肩膀上滑落,阿林目光落下,看见身旁的中年男子和他身边的妇女,惊恐在她眼眸深处蔓延,然后遏制不住的溢出。
爹娘……
她吓得忘了出声,在漫天飞舞的白雪中,她看见一群黑衣人毕恭毕敬的将囚车中关着的那人接了出来。
“大哥哥。”她傻傻的出声,坐在一堆尸体当中,满目空洞。
黑衣人的目光皆被这声音吸引过来,有人再次拔出了刀:“还有活口。”
“别……”被接出囚车的男子摆了摆手,“罢了,她就罢了。”
“可是主子……”
“走吧。”
男子被一个黑衣人搀扶着离开,其余黑衣人也跟着陆陆续续的走了,只留下拔出刀的那人还站在那里,他盯着阿林仿似在犹豫。
阿林却只盯着再也看不见男子背影的那方傻傻唤着:“大哥哥。”
黑衣人走到阿林跟前,黑巾蒙面,只留了一对眼睛在外面:“今日之事,不可泄露。”阿林不听他的,只是呆呆的盯着那方唤:“大哥哥。”好像那人还能听见一样,还会回来摸摸她的脑袋一样。
黑衣人沉了面容,他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拔开瓶塞,一把抓住阿林的下巴。
阿林一惊,这才转了目光望向他,对上黑衣人阴鸷的眼神,阿林眼中的惊惶无措终于慢慢泄露了出来,她拼命的挣扎,想掰开钳住她的手,但是她将自己的脸都抓破了也未曾动摇黑衣人半分,那人将青花瓷瓶中的东西尽数倒入她的喉咙,捏住她的嘴,强行让她咽下去。
“这些事,你不该记得。”
你不该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