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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繁星急中生智:“宋总,真不用了,我想起来正好有个文件送去给舒总,顺路,我让司机送我就行了。那地方离舒总家很近,地铁就一站路,我走过去都行。”
老宋有点犹豫:“你真给舒熠送文件?”
繁星诚恳地点头。
老宋有点蔫蔫的,终于说:“那好吧。”
繁星倒也没撒谎,有个文件要舒熠签字,而且催得很急,但她回复对方得等舒总从美国回来后,对方也答应了。没想到舒熠提前回来了,繁星决定还是拿去给他,也不算假公济私。
舒熠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平时开车也就十几分钟,但晚高峰堵车厉害,走走停停半小时才到。繁星来过几次CEO家里,都是跑腿送文件或者别的公事,知道他一个人住,特别清静。
这小区管理很严格,访客在大门外登记并按门铃。
结果按门铃久久没有人应,舒熠不在家,繁星看着文件水印一溜儿的绝密字样,于是重新锁进自己的公文包。心想白跑一趟,还是明天办公室找他签吧。她让司机下班回家,自己迈开腿,直接走去一站路外见志远。
每次餐厅都是繁星订的,这次也
不例外,她特意挑了个略贵的地方,一来是安静,方便说话,二来是觉得哪怕要分手呢,这不好聚好散,得谈清楚了。
志远比她到得早,她略歉意。
“抱歉,临时有工作,所以迟到了。”
志远倒比从前客气,很有风度地说:“没关系,我也刚到。”
两个人拿起餐牌细看,志远问:“你想吃什么?”
繁星其实并无食欲,而且志远向来不在这上头用心,认识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繁星随便点了牛排,志远也草草点了些东西,侍者退走,两人反倒无言以对。
繁星想想还是先开口:“对不起,三亚的事情,我很抱歉。”
志远说:“没什么,我也处理得很不冷静。”
繁星说:“叔叔阿姨那里,麻烦你再帮我道歉,我爸爸喝了酒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志远说没事。
短暂的沉默。
菜来了,先是前菜,一点点沙拉,放着小小一片鱼,繁星用叉子拆着那片鱼,一缕一缕,好像思绪一般,是断的、乱的。
志远也只是沉默地喝汤,两个人的餐具都极少发出声音,繁星越发觉得这儿安静可怕。
繁星决定鼓起勇气开口,正在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走进来,志远抬眼看到,连忙放下刀叉站起来打招呼。
“师姐!”
繁星一扭头,只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裙子,挽着大衣,大波浪卷发,眉眼精致得像洋
娃娃。未语先笑,露出深深的酒窝:“咦,志远,这么巧。”
志远向她介绍:“这是繁星,也是我们P大的,这是唐师姐,比我们高几届,管院的传奇。”
唐师姐只是眯眯笑,伸手与繁星握手:“繁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唐郁恬。”
繁星听到一个唐字,已经明白她是谁。
唐郁恬确实是管院的传奇,繁星入学晚了几年,没有见识过这位师姐的风采,据说迷倒大半个管院,是好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人长得漂亮不说,天资聪颖,备受老师宠爱,更要命的是,她还是某著名上市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
据说隔壁T大某个专业的学生,三分之一会保研,三分之一出国,三分之一毕业后会直接进入她父亲的公司工作。
话说得当然是夸张,但TP两校相爱相杀多年,作为理工专业,T大要在这一科目上甩P大何止十条大街,然而那几年里,只要涉及这个专业,P大只需要提到管院的唐郁恬,竟然就足以让T大无言以对了。
虽然是阿Q式的胜利,但唐师姐的江湖地位,可见一斑。
志远说:“半年前我们公司有项目与师姐的公司合作,所以就认识了。”
唐郁恬说:“是啊,说起来才发现是管院的师弟,我们管院真是出人才,有这么优秀的师弟。”
志远被她一夸,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说:“师姐说哪里话。”
繁星从来没见过
志远这样子,在女神师姐面前,他温柔得简直像小绵羊。那首歌怎么唱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现在别说拿鞭子,就算拿机枪扫射,也不能阻止志远眼中那脉脉的光芒。繁星一颗心不断地冷下去,冷下去,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其实志远是真的不爱她吧,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他的眼中会有光,就像现在这样。
唐郁恬问:“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
“没有没有,”志远赶紧解释,“繁星只是我同学。”
繁星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重复这句话:“对,我跟他只是同学。”
她都不敢低头,怕一低头眼泪就会掉下来,餐厅里的水晶灯,原本不怎么刺眼,但那被反射交织的光线,也让她视线模糊。
繁星想,我得找借口立刻走开,不然当场哭起来算怎么回事?
身后有人沉声叫了声:“繁星。”
繁星扭头一看,竟然是舒熠。
没等繁星多想,舒熠已经大踏步走过来,突然握住繁星的手。繁星错愕,只觉得他的手指冰凉,或许因为刚从室外进来。他说:“介绍一下,繁星,我女朋友,唐郁恬,我大学同学。”
唐郁恬说:“我跟他同一届,不同专业,而且没一年他就跑掉了
,真不按常理出牌,后来美国再遇见,他就又去了普林斯顿。”
志远一开始有点措手不及的错愕,看着舒熠紧紧握着繁星的手,渐渐这错愕变成了愤怒,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推了推眼镜。
唐郁恬说:“我介绍一下,舒熠,我们P大的另一个传奇,这是志远,管院的师弟。”
舒熠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冷漠地说了声你好。
繁星则还是精神恍惚,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一开口,就介绍自己是他女朋友。
舒熠却掉转脸问繁星:“你跟朋友来这儿吃牛排?”
不等繁星回答,舒熠又说:“别吃了,回家我给你做。”
舒熠捏得太紧,繁星手指微痛,志远突然笑了笑,仿佛自嘲,说:“挺好的,幸会,舒师兄。”
舒熠眼睛微眯,说:“不用叫我师兄,我在P大念了半年就辍学了,当不起师兄两个字。”
志远没再吭声,但繁星知道他很愤怒,他愤怒时脖子里有根青筋会一直跳动,但繁星很难过,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
舒熠说:“抱歉,我们先走一步。郁恬,下次我们再约。”
走出来一直到车库,舒熠都紧紧攥着她的手。一直走到车边,繁星的眼泪才落下来。
舒熠开车很快,本来这里离他家就很近,繁星刚刚重新控制好情绪,舒熠已经将车开到小区地库,这里有电梯直接上楼。
繁星借用了老板家里的洗手间,好好把哭过的痕迹重
新补上粉。这是最后一次为了这段感情困扰了,她下定决心。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新的一年都开始了,她一定要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她没有忘记正经事,走回客厅就打开公文包,把文件拿出来给舒熠签字。
舒熠专心致志站在流理台前处理牛排,说:“稍等。”
等把牛排腌制好,他才走过来给文件签名。
文件很长,他一页页细看,繁星怕光线不够特意打开了落地灯,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落地灯金黄的光线晕照下,剪影显得格外孤独。繁星心想这屋子还是太大了啊,一个人住五百多平,大理石地面上虽然铺了厚厚的地毯,但仍旧要多冷清就多冷清。尤其冬天里,她这么喜欢清静的人,都觉得这屋子空旷得可怕。
虽然舒熠做的牛排很好吃,但明显他和繁星两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所以这顿晚餐也吃得食不知味。
最后繁星站起来收拾餐具,舒熠才说:“抱歉。”
繁星怔了怔。
舒熠说:“本来下定决心约了她吃饭,从此后做一个普通朋友,结果走进餐厅一看到她,又觉得那顿饭实在吃不下去,只好拿你当挡箭牌,希望没有让你觉得困扰。”
繁星要想一想,才明白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愣了几秒,脱口说:“糟了,您的大粉钻还在我包里呢,我怕丢了特意藏在包包最里面一层的夹层里,结果回北京就换了包,一直都忘了还
您。”
舒熠愣了一下,说:“没关系,哪天上班你顺便带给我好了。”
繁星忐忑不安:“很贵的吧,真怕弄丢了。”
在三亚的时候每天都有事,她心里又乱,一忙就把藏起来的戒指给忘记了。真要丢了可怎么办,把她卖了也未见得够赔。
舒熠说:“跟感情比,什么都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