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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儿啊,在想什么呢?”爸爸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问。
罗开怀一惊:“啊,没想、没想什么,爸,我们走吧。”
“这就走?”
“是啊,我们要做的事都做完了。”
“那也该去打声招呼,要不多没礼貌。”
“……”
罗开怀低下头。刚才舌战朱力,她身上仿佛凝聚了天地日月之能量,别说是朱力,就是给她头猛虎她都不怕,可是现在,一想到要去和他道别,她竟连向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爸爸看看她,又看了看台上众星捧月般的场面,想了想,叹着说:“女儿啊,爸爸这一辈子活得,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失败’,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到老了一事无成,也没有什么成功的人生经验可以指点你。”
罗开怀隐隐明白爸爸的意思,低声说:“爸,你别这么说。”
爸爸叹了叹:“不过呢,我虽然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还是有一些的,就是我这个人哪,一辈子活得稀里糊涂,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偶尔有点想法,也不敢去争取,怕做了白做,怕失败了让人家笑话,结果呢,就真的一辈子碌碌无为,什么都没得到。”
“谁说的,你不是有我和弟弟吗?”
“你别打岔。我的意思是说,你呀,千万不要像我这么稀里糊涂的,一定要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抬起下巴向人群中点了点,“一旦想清楚了,就大胆地去争取,什么都不要顾虑,管他什么合不合适、应不应该、可不可能,先争取来再说嘛。”
罗开怀一下羞红了脸,她很不习惯和爸爸说这种话题。“爸你说什么呢,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说罢也不等爸爸回答,径直就朝门外走去。
爸爸快步追上来。“哎,这就走啦?还是去打声招呼嘛!”声音大得很。
电梯门好像永远都不会开似的,几秒钟长得像几个世纪,罗开怀的一颗心也起起伏伏,像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巨变——先是祈祷门快开,然后是祈祷他不要来,然后是庆幸他真的没有来,再然后,是一点藏不住的失望:他真的没有来哦。
“罗开怀!”
他的声音响起,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顿了一下,回身,看到他微微有点喘。从大厅到这里,不过几步路而已,她看着他的样子,脑子一下就不争气地变成空白了。
“你要走?”
“我……是啊。”
叮!早不开晚不开,偏这个时候,电梯门就开了!
真是不走都不行。她慢吞吞地朝电梯里走去。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她的心一跳,装作十分诧异地回过头。
他这才发觉这一拉有点唐突,也立刻收回手。“我……你……我有件事想问你。”
爸爸快步进了电梯。“朱董啊,你和开怀有事就慢慢谈,乖女儿,爸爸有事,就先回家了哦。”
朱宣文说叫人送他,爸爸却使劲按着按钮。“哎哟,我这么大个人,又不是认不得路……”
叮!终于在说完话之前,如愿以偿关上了电梯门。
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看着他,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起初她以为是突然陷入安静的缘故,可很快就察觉并不是如此简单,她猛然向转角看去,果然见一排脑袋自上而下码得整整齐齐,见她看过来,又唰地一下齐缩回去。
他笑着说:“如果你不反对,我们最好还是换个地方。”
当然没办法反对。
他带她来到顶层的一个房间,宽桌大椅,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顶层的繁华。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里应该是他的办公室,又反应了一会儿,想起他说有话要问她。
他刚好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想了想说:“法国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他是大众心理学的奠基人。”
他一怔,现出非常困惑的表情。她想,他果然是不明白的。
“勒庞有个著名的理论,就是当人们形成一个群体时,群体中的人会丧失原有的理智,变得狂躁、轻信,如果想控制一个群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给出一个具有鲜明刺激性的东西,然后围绕这件东西,一遍又一遍,用非理性的方式阐明观点,简单地说,就是煽动。如果操纵者控制得好,群体的感情就会被操纵者控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他倚靠着办公桌,若有所思地听起来。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比如有一个人举个条幅到医院门口,说医生不负责任,导致出了医疗事故,那么这个条幅就是具有鲜明刺激性的东西。围观者会形成一个群体,迅速相信这个人的话,而不去理性分析是不是这个人缺乏医疗常识,实际上误解了医生。如果这个人再激动地宣讲医生具体是如何如何做的,围观者就会更加相信他的话,进而情感上坚定地和他站到一起。”
他托着下巴,思索着说:“今天的情形,你爸爸那件血衣,就是具有鲜明刺激性的东西,所以血衣一举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都被吸引了去,接下来你爸爸的话,他们就倾向于相信。”
“对,我爸爸的话虽然缺乏依据,但是很有煽动性,就像喊口号,所以渐渐地,他们的情绪就会跟着我爸爸走。”
“他们的情绪被越带越高,到了足够的程度,你说出我从来都没有患过妄想症,他们就会想都不想地相信。到了最后,他们的情绪彻底被调动起来,那时就算你反过来说朱力是无辜的,他们也不会相信。”
“没错,这是一个心理学小技巧,我也是第一次用。”
他赞叹地点了两下头,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这就是你说的,给他们‘下降头’?”
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就弱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机太重,还有,手段太阴暗?”
他笑,摇头说:“我只是在想,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心理医生。”
她更加以为他在说反话,低下头:“我也知道这方法不磊落,可方法毕竟只是方法,目的才是关键,你二叔他坏事做尽,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也用些手段,而只能光明正大地等着被他算计?”
他走近几步,扳住她肩膀,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眉眼疏朗,并不像责怪她的样子。
“想解释的,都解释完了吗?”
“……嗯。”
“那现在,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
“梅总他们说,今晚要开一个庆祝酒会,祝贺我正式回到公司,你,要不要一起来参加?”
“庆祝酒会?”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快就庆祝,会不会太不考虑朱力的感情了?又一想,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对手的感情,却忽略自己的感情呢?又一想,我是不是该拒绝一下,以示矜持?再一想,或者还是遵从一下自己的本心?
他久等不见她说话,笑着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啊,不,酒会是你们公司内部举行的,我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参加了吧。”
他看定她,唇角的微笑就敛了敛。“刚才梅总他们说,今晚一定要请你,因为你的到来,对今天的选举结果意义重大。”
她低头“哦”了一声。原来是梅总他们的意思。
“可是,罗开怀,你听好了,现在我邀请你,并不是因为这个。”
“……”
“今天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天,今晚的酒会也是重要的时刻,在这样的时刻,我希望能有你出现在身边,可以吗?”
他的声音一字字敲打在她心上,那双眼睛像藏着魔力,她看着它们,所有的矜持、忐忑、犹豫,忽然就全都飞走了,只剩下身体内均匀的心跳和笃定的声音。
“好。”
她想,这个人,是我在意的人,倘若没有机会伴随他走完这一生,那么在他人生中重要的日子、重要的时刻,我至少应该以美好的姿态出现,让那个时刻成为他生命之河中的一簇浪花,那样他以后偶尔回忆,或许就会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