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中留-露营奇遇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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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义城搂着她,眼晴也渐渐湿润了,然后悄然地退到远处等她。

牧可哭泣着将怀抱的鲜花放在墓碑前,半跪在母亲身边,细细地擦拭着照片上的浮尘,望着那张宁静美好的笑脸,她絮絮地说着一年来发生的事,深怕母亲错过她的成长一样详细。

那时的牧可,像是忘了时间,忘了一切,她去尽了调皮与淘气,乖巧地依偎了母亲身旁,默默地流泪。当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眼晴红肿的她终于站起身来,脚步虚浮着下山时依然忍不住再三回望,泪眼婆娑。

赫义城在她绊倒前扶住她手肘,疼爱地摸摸她的头发:“可可,你答应过每年只用一天时间想她,你得做到。”她是个听话的孩子,知道善待自己和他人,更懂得珍惜。

牧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轻轻点头,车子启动的瞬间,她说:“我想回训练基地。”忽然间,她很想见贺泓勋。

启动的车子忽然又熄了火,赫义城的神色由刚刚的疼惜转变成复杂,某种猜测被证实,至使他连续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他语气果绝地说:“军训就到此为止了,剩下几天的假我会替你请了,你休息好了直接回学校上课。”

不明白他怎么又不允许她军训了,牧可问:“为什么?”嗓子因哭泣而极度沙哑。

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讨论贺泓勋的那通电话,赫义城直接回了句:“没有为什么!”

牧可看着他,又沉默地转过了脸,低落的心情让她没有力气追问原因。

意识到这天对牧可的沉重,赫义城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他缓和了下口气说:“去牧岩那吧,明天还要体检,完事我再送你回去。”对于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外甥女,他很难真的冷下脸来。她能轻易挑起他的火气,气得他跳脚,也有本事让他自行灭火,妥协退让。

闭了闭眼晴,赫义城收回思绪,神情专注地开车。牧可坐在副驾驶位上,转头看到贺泓勋的车子稳稳地跟在他们后面,望着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小舅舅,她欲言又止。

发现她的犹豫,赫义城轻微地叹了口气,他终于甩出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望着他完美的侧脸,牧可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赫义城却没再开口,一直等到了陆军医院停车场,他才不急不缓地说:“为你好。”似乎就想以这三个字做解释。

转身准备走开的时候,他的手臂被牧可抓住。赫义城站着没动,听到后面渐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目光触及她微红的眼晴,他像从前一样反握住牧可纤小的手:“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交个男朋友,也没说要嫁给他,没必要闹得鸡犬不宁。”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他说:“能不能答应小舅舅,不管开心或是不开心,都让我知道。”

迂回战术不是只有贺泓勋想得到,参谋长的职位不是混来的,相比之下,赫义城更是谋略高手。他本身就有优势,不会笨到和牧可硬碰硬,将她往别人怀里推。

牧可重重点头,见他微扬了下唇角露了笑脸,她也笑了,忘了正牌男友就在身后,她孩子气地扑到赫义城怀里,开心地说:“谢谢小舅舅。”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女大不中留?”赫义城伸手抱了抱她,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不是最不喜欢喊小舅舅吗,总说是占你便宜了,现在居然为了他谢我,嗯?”说实话,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哪有,人家最有礼貌,最乖巧。”牧可露出珠贝般的牙齿微笑。

“没看出来,就会耍赖还差不多。赶紧吧,铭煌等着呢,他都安排好了,你人一到直接就能检查。”想到左铭煌,赫义城下意识望向贺泓勋。他想,同样都是有军衔的人,牧、赫两家的选择绝对不可能是野战部队的贺营长,即便他赢在了起跑线上,想一直领先到终点,难度系数是很高的。

赫义城知道贺泓勋是个强人,但他还真就不信他无所不能。

提起左铭煌,牧可并不陌生,她歪着脑袋说:“左军医啊,总麻烦人家好吗?”近两年她体检,左铭煌都在忙前忙后。

赫义城四两拔千斤:“你不是常帮他小侄女补习英语嘛,觉得麻烦吗?”

“不麻烦,她小侄女聪明得不行,颇有我当年的风采。”

 

赫义城差点被逗笑了,他意有所指:“你也知道是当年的风采?果然是越长大越笨了。”

牧可以一种恶狠狠地语气说:“牧可同志的聪明才智一直像人民币一样坚挺。”

像孩子般无忧调皮的女孩儿回来了。赫义城本该高兴,毕竟这么多年,牧可是第一次在姐姐忌日这天笑,可他心里却是难以铭状的难受。他照顾牧可十六年之久,已经太习惯她身边只有他,似乎,她的一颦一笑都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现在忽然跳出个贺泓勋,赫义城觉得无法接受,而深埋在心底的那份微妙的感情莫名窜升出来,让他两难。

走近的贺泓勋扑哧一声乐了,他很自然地提醒:“稳当点儿,像个小孩儿似的。”语气是温存的宠爱。

牧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朝他眨了眨眼晴。

赫义城与贺泓勋对望一眼,谁都没再说话。他们无声地达成了共识,对彼此的不满,不在牧可面前表现出来。她已经承担了太多本不该承担的东西,他们不希望为她增加哪怕一丝一毫的负担。

两个男人的沉默令气氛再度冻结下来,机灵鬼牧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调解,于是,她说:“可以走了吗,两位首长?我很饿,真怕没等检查完就光荣了。”

赫义城正想说话手机就响了,他以眼神示意牧可先走,站到旁边接电话。

贺泓勋走过去,伸手掐了下牧可的俏脸:“小鬼,口无遮拦。”

牧可嘟嘴,假装生气的样子更像撒娇,注意到有人回头看向贺泓勋,她凑过去低声说:“营长同志很拉风嘛,看,美女。”

贺泓勋看也没看,边走边漫不经心地说:“东施吧。”

闻言,原本有点小郁闷的牧可忽然多云转晴了。与贺泓勋保持着些许距离,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停车场。

一楼大厅内,身穿白色医生服的左铭煌正在翻看病例,抬头时看到熟悉的身影,深蓝如海水的眼眸平和宁静,开口时声音低沉且富有韵律,他淡笑着指引道:“可可,这边!”

 

激烈地交火

  牧可寻声望过去,看到身材颀长,外表英俊的左铭煌时,她扬声打招呼:“你好,左医生。”就在她想快步走过去的时候,贺泓勋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上她的。

牧可没有领会到贺泓勋这个动作的真正意思,她偏头看他,不解他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她挣了下想抽回手,同时轻声提醒:“你穿军装呢,不怕影响不好啊?”多年和赫义城在一起的经验告诉她,在外面,尽量不要和解放军同志产生肢体接触。

忽略周围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眼光,贺泓勋目不斜视地说:“条令上可没规定军人不能拉女朋友手。谁有意见老子把他踢出去。”

或许军人都这样,说话直接又不讲究艺术,他们习惯于以自己认为最恰当的语言宣泄情绪。赫义城也是如此,常管不住自己,牧可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头一次听贺泓勋暴粗口,她突然很想笑。

“随便踢人可不像你作风。贺营长,不要破坏你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

听出她刻意在“高大”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贺泓勋说:“你说的是身高的高吧?”偏头打量与自己海拔相差二十公分的小女友,他似笑非笑地说:“身高优势在你面前倒是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居然嘲笑她身高?牧可愤怒,强压着火气威胁地说:“我很通情答理,再给你一次机会。”

贺泓勋假装不明白:“什么机会?”

继续恶狠狠地瞪着他,牧可竖着眉毛威胁:“最后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作为首长,指令要下达明确。我刚才说了四句话,你指哪句?”见她眼晴里就要飞出子弹了,贺泓勋有意转移话题,他说:“我有没有说过,你发火的样子,特别可爱。”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牧可以命令地口吻叫他:“贺泓勋!”

闻言,中校同志忙敛了笑,正而八经地应了声:“到!”

敢情把部队那一套拿出来了,牧可被他严肃的表情逗得快笑了,她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有人正看着他们,她赶紧说:“先给你点面子,等离开群众视线再收拾你。”

“怎么收拾?触及体肤吗?”贺泓勋笑得有点坏,他握紧了她柔软的手低声说:“你亲自动手,我保证不反抗。”这就是男人“本色”,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戏”喜欢的人的机会,战士眼中威严的营长也不例外。

要不是为了顾及解放军同志在人民心中的光辉形象,牧可的佛山无影脚肯定已经招呼上去了,她不安份地动了动,使劲在他手心掐了一把。

“小同志,你不止一次对我动武了。”贺泓勋温存地笑了笑,用仅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身手还不错,够格和我混了。”于是,牧可被他整无语了。

所以说“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牧可的顽劣,总能轻易地被贺泓勋收服。而他的铁汉柔情,也只有牧可可以激发。他们像是天生就合拍一样,根本不需要演练,就已经进入角色了,且配合默契。

由于距离原因,左铭煌听不清两人的交谈内容,但从贺泓勋和牧可的神色看来,他判断出他们的关系不浅。眼神几不可察地变了变,透出深藏不露的稳重,他对走到面前的牧可说:“义城呢,他怎么没来?”左铭煌的声音听着很舒服,有种温润的质感,而他面孔上淡淡的笑容,既温和又温柔,与职业的微笑迥然不同,让人如沐春风。

收敛了先前的俏皮,牧可礼貌地说:“来了,在外面接电话呢。”想起军训前,也就是暑假时去给左铭煌的小侄女补习时获知的消息,她说:“左医生不是学习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个星期了,知道你和新生参加军训去了,就没打电话。”左铭煌像是在解释什么,又像只是随意地闲聊,目光与贺泓勋的相碰,他说:“这位是……”

警惕是挺高的,但绝对没有炫耀的意思。不及牧可开口,贺泓勋泰然自苦地自报家门:“贺泓勋。”

维持脸上的笑容不变,左铭煌绅士地伸出手:“你好,左铭煌。”

贺泓勋不喜欢客套,这种斯斯文文的交际方式不是他擅长的。不过,他倒也没拂左铭煌的面子,松开牧可的手,与他象征性握了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高跟鞋的脆响,贺泓勋听到有人叫他:“贺营长!”

 

贺泓勋回身,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刚想说话,却见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歪倒过去,在他的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的时候,有一抹绿色身影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身材高挑的女子抚着胸口,对赫义城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赫义城的神色平静无波,他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说:“没那么严重。”

看着面前有点眼熟的军人同志,女子思考了下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见过。我腿受伤,你的诊断是疲劳性骨折。”赫义城的记性是极好的,他其实已经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女子拂了下长发笑了笑:“我想起来了……”

急步走过来的贺泓勋打断了他们,他沉声责备道:“你是怎么走路的,以后别穿高跟鞋了。”他就不明白了,已经不矮了,偏偏还要穿细跟的鞋子,看上去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

“还不是为了追你,要是我摔倒了,你要负责……”女子不满地皱眉,注意力因为贺泓勋的出现被转移,她意外他会在这个时间来医院,担忧地问:“你怎么来了?腰又不好了?我不是告诉你要注意休息,减轻负重么,你是不是又搞魔鬼训练了?”她的发问有如连珠炮,责备与关心同时表达。

常有人说军人的身体是饱受催残的,侦察兵出身的贺泓勋更是不可避免地落下了病。几年前,他在一次军官比武中不慎受伤,不甘人后的他咬牙挺到最后,腰部的骨折脱位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尽管后来有药物治疗和理疗辅助,由于他急着回部队搞整装训练,治疗得并不彻底,遗留下慢性腰痛的毛病。

很巧的,赫义城的小腿骨折也是伤在那次比武中。年轻气胜的他为了拿下全能冠军,加大了训练强度,结果就在他铆足了劲准备冲刺追上贺泓勋的时候,之前隐隐作痛的右腿一阵钻心的疼,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体直直栽倒下去。到医院检查后被诊断为疲劳性骨折,是肌肉反复运后产生紧张与淤血,因为没能及时吸收运动所产生的震动,使外力直接传到骨骼,引起的骨裂,而主治医生碰巧就是眼前的长发女子。

贺泓勋和赫义城的相识就缘于那次比武,年轻军官里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第一次较量,可谓两败惧伤。以至在之后几年里,一旦碰上,他们就有较不完的劲,谁也不服谁。

向来怕被唠叨的贺泓勋眉头一皱,他略有些不耐烦地纠正:“是锤炼尖兵。”

“我管你是捶还是打,反正你们侦察兵训练就一个字:狠。”

“说白了就是往死里整,整不死就是侦察兵了。”贺泓勋不急不缓地接口,见她还要说什么,他抢白道:“我没事,腰最近挺好。过来,我给你介绍……”

这时,一名年轻的护士从楼梯上跑下来,急匆匆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贺医生,你可来了,病人的情况有反复,你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昨天情况不是很稳定吗?”贺雅言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身为医生的责任感令顾不得其它转身就要随护士上楼,走出两步又快步折回来,对贺泓勋说:“我先去看病人了,你的腰要随时注意,再犯的话真让你住院,我管你中校还是上校,非常时期,统统无效。”

话音未落,她再次转身离去。经过左铭煌身边时,猛然发现有一个俏丽的女孩儿站在他旁边,她的神色露出几分疑惑,在护士的催促下,她急跑着与他擦身而过,连个眼神交流也没有。

由于赫义城和左铭煌在场,牧可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始体检。对于左军医的全程陪同,她心里多少有些排斥,又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违逆小舅舅,只好乖乖听话。不过,她还是不肯放弃机会劝说左铭煌忙自己的事。

“左医生,我年年都来检查,程序可以倒背如流,科室闭着眼晴也能摸进去,你那么忙不用管我的。”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你空着肚子来的,我在的话能快点,完事了我请你们吃午饭。”左铭煌的语气是温和的,态度是坚决的,他说:“可可,你越大越见外了,说了多少次还叫左医生,我的名字让你难以启口吗?”

如果再看不出来左铭煌对牧可的与众不同,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贺泓勋就不用混了,他从见到赫义城起就极力压下的郁闷终于还是暴发了,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嘴上已闲闲地开口说道:“左医生是赫参谋长的朋友吧?”

左铭煌回头看着贺泓勋,神情淡然:“是,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看着有点闹小性子的牧可,贺泓勋不急不缓抛出一记重磅爆弹,他说:“既然你们是朋友,论辈份牧可还得叫你一声叔叔,直呼其名似乎不太恰当。”他的语气很平缓,没有暴露过多的不满情绪,却也足以让聪明的人明白,此时,贺大爷很不爽。

牧可瞪着他,很不满意贺泓勋降她辈份。转念想想又有点同情解放军同志了,毕竟相比之下,他更吃亏。

一向稳重的左铭煌被狠狠噎了下,与赫义城对视一眼,他瞬间调整好情绪,淡然地笑了笑说:“什么辈份不辈份的,我只大可可六岁,怎么说也担不起这声叔叔。”抬眼触及贺泓勋犀利冷酷的目光,他说:“还是叫左医生吧。”

等牧可随左铭煌走进检查室,被气得牙痒痒的赫义城恨不能赏贺泓勋一脚泄恨。坐在走廓外的长椅上,他夹枪带棒地说:“贺营长倒是很会排资论辈,怎么我没听你叫我一声舅舅?”

 

没敢指望赫义城会保持中立,向左铭煌发起“进攻”的时候贺泓勋就有了准备。面对“小舅舅”带着挑衅意味的质问,他面色从容地说:“军人要有上下级观念,你是首长,军装在身,我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你论私人关系。”随后,已经憋出内伤的他在心里暗骂了句:“要不是为了牧可,老子这辈子也不想和你有私人关系。”

 

坏蛋的帽子

  有人说:“人类是天生的演员。”在牧可感情这件事上,这个褒贬不好介定的特性在贺泓勋和赫义城身上体现的才叫淋漓尽致。

为了那个很是在乎的小女人,他们极力隐忍着火气。没有牧可在场,气温开始急剧下降,似乎要借助冰冷的空气凝冻了彼此。两个能力相当的军官对峙的不仅仅是眼神,还有骨子里那股不可一世的自信和傲气。

脸色阴沉地看着贺泓勋,赫义城冷冷地说:“我很希望你是牧岩的客人,可惜令我失望了。我不跟你废话,贺泓勋,你不适合可可。”

贺泓勋逆光站在过道里,挺拔的身影在作训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修长,等护士从身边走过去,他尽可能地冷静了下,掷地有声:“赫参谋长的话未免太武断了,我想你连问问她的步骤都省略了,凭什么认为我们不适合?”

赫义城极为不满:“既然你和牧岩认识,想必可可的事情你也知道,你觉得我们会同意她嫁给一名军人?”

从有好感到盟生处处的想法,贺泓勋从未刻意去了解牧可。他是个“粗人”,没有大把的时间去探究所谓的秘密,就是觉得喜欢她,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贺泓勋没什么隐瞒,他直言不讳:“说实话,伯母的忌日我都是昨晚才知道的,其它一概不知。今天请了假外出,也是想多了解她一些,可你似乎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贺大营长不是很会创造机会吗?左铭煌差点被你无声无息地毙了,还要我怎么成全你?可可的事情即使我不说,你早晚都会知道。”牧、赫两家的家事,赫义城没打算如实相告,他避重就轻地说:“等你知道一切的时候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反对,不止是我,我相信除了牧岩以外,你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

赫义城恼火也有牧岩的因素在里面,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他会支持可可和贺泓勋交往。他现在有揍牧岩一顿的冲动,强压下火气,他站起身来与贺泓勋平视:“贺泓勋,我承认我欣赏你。在部队这么多年,能让我赫义城服气的人不多,你算一个,但这些不能成为让我接受你成为可可伴侣的理由。她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和丈夫一起过日子。军婚,你知道那意味着可可要比别的女人多承受多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忍心让她一个人顶着门户过日子?那是什么滋味!你要是真爱她,绝对舍不得让她担那声‘嫂子’。”

嫂子,军营里对女人们最亲切的称呼。然而,那份伟大的情怀背后又隐藏着多少外人不得而知的艰辛?只有身在其中的女人才知道,那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贺泓勋佩服赫义城,他的思想工作绝对不比政委做得差。不过,这些不能说服他。他是个很固执的人,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每对恋人和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尽相同,并不是所有人能够时刻守在一起。除了军人,还有很多人默默承受两地分居之苦。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赫义城,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心疼她,怕她跟着我吃苦。可你忽略了一点,先不说我有条件让她随军,她根本不需要一个人过日子。即便她不随军,我们同在A城,完全可以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最起码,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保证尽最大的努力赶过去。我相信,她担得起那声‘嫂子’,请你不要低估她的坚强。”情急之下,贺泓勋也顾不得什么辈不辈份,已经直呼赫义城的名字了。

“是我低估她的坚强还是你高估她的承受力?在同一个城市有什么用?我姐走的时候他牧凯铭也在A城,可还是没见着最后一面。”赫义城火了,此时的他像是炸药筒子,一点就着,他提高了音量说:“正常?纯属扯淡!怎么正常?你告诉我怎么个正常法?你我都是属于打起背包就走的人。上面一个指示,你走是不走?你敢说你可以为了她违抗命令吗?还想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赫义城以比许二和更不屑的语气骂道:“你那样子真他妈坚定!我都快信以为真了!”

贺泓勋正欲辩驳,赫义城又抢白道:“贺泓勋,我奉劝你别自毁前程。不妨告诉你,我赫义城不点头,天王老子也不敢批你的结婚报告。”将牧可的手机扔下,他甩下话愤然离去,边走边摸出自己响了半天的手机,接起来就吼道:“老子出门不到半天,怎么鬼事那么多?”听完那边的一位参谋的汇报,他的火气平息了许多:“知道了,干部考核改到下个月六号,行了,我马上回来。”

看着赫义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贺泓勋烦燥了耙了耙头发,挫败地坐在走廓外的长椅上,半天没动。

 

第一回合的正面交锋,贺泓勋惨败。他意识到,牧岩所说的家长那关不好过,实际上指的就是赫义城。他的影响力不单单体现在牧可那边,确切地说是在牧家及赫家,他的话都是最有份量的,就凭他十六年来对牧可的照顾,牧父对这位小舅子可谓言听计从。当然,这些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就在贺泓勋兀自发呆的时候,牧可完成一项检查出来了,没有看到赫义城,她问:“赫参谋长呢?”因为从小玩到大,渐渐懂事的牧可很少叫赫义城小舅舅,除非是闯祸撒娇,一般她都是以他的职务称呼他。

把手机递给牧可,贺泓勋说:“部队有事,他先走了。”

牧可觉察出他情绪的转变,不解地问:“你们吵架了?”

贺泓勋嗯了一声,随即又否认道:“没有。我俩的年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了,吵什么架。”见牧可一脸的不相信,他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挫败地说:“事实是,他把我骂了一顿。”

“他骂你?”牧可倒是见过赫义城训人,不过真没想到他会骂贺泓勋,无论如何人家也是中校。再者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是她男朋友,总该留点情面吧。

贺泓勋煞有介事地点头:“还挺凶的。”顿了下,他笑着逗牧可:“说是我要敢对你不好,见我一次收拾一次。”

牧可几乎被他骗过了,半信半疑地嘟囔:“真的假的啊?”

“假的!”贺泓勋摸摸她的头发:“傻丫头。”

不知道为什么,牧可总觉得贺泓勋此时说话的语气份外情浓。她趁左铭煌没出来的空档,上前一步,伸出小手抚上他的腰。

久经“沙场”的贺泓勋被她突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他问:“怎么了?”随时交往时间的加长,贺营长发现牧可小同志人小胆子大,她是很害羞没错,但一点不娇情,喜欢就是喜欢,粘你就是粘你。这一点,他最是喜欢。

牧可微微脸红:“贺医生是你妹妹啊,刚才干嘛不说明?害我以为……”她不过状似无意地从左铭煌嘴里获知了贺医生的全名,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贺泓勋的妹妹,那晚他提过一次。

“我也得有机会说啊,你连个眼神都不肯给我,完全把我当空气了。”贺泓勋笑了笑,心里是难言的甜蜜,解释说:“不是告诉过你雅言在陆军医院上班嘛,护士都喊她贺医生了,只有你个小笨丫头反应不过来。吃醋了,嗯?”就知道先前和贺雅言见面的情景令她误会了,小东西在吃醋了,说明开始在乎他了。

“美的你。”牧可嘴硬地否认,又关切地问:“贺医生说你的腰伤过,严不严重?全好了吗?”

“好了,早好了。叫什么贺医生,以后她得喊你嫂子,直接叫雅言就行了。”被人关心的感觉太温暖,贺泓勋忍不住唇边的笑意,拉过腰际那只乱摸的小手,压低声音暧昧地说:“别乱摸行吗?影响不好。”

牧可抽回手打他,贺泓勋笑得愈发得意了,注意到四下无人,他俯身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

“会被人看到!”牧可摸着脸蛋退后了两步,又急又窘地骂他,“坏蛋!”原谅她毫无力度的指责吧,谁让贺泓勋同志吓到了向来难被收服的小丫头呢。

“我这不是速战速决了嘛。”贺泓勋爽朗地笑,抬手揉乱她头顶黑发,耐心地纠正道:“**语录告诉我们,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的目的明确,最终是要娶你的,所以不能乱给我扣‘坏蛋’的帽子,听见没有?”

“你讨厌。”和他的厚脸皮比起来,牧可自然不是对手,她孩子气地坐在距离他较远的椅子上,嘴里嘟囔着:“不和你说了。”

贺泓勋走到她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不是保持距离就能保护自己。你啊,一点儿不成熟。”

有左铭煌的陪同,很快完成了一系列的检查,只除了验血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意外,其它都很顺利。

“抽点血能有多疼?你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贺泓勋没想到牧可这么怕疼,他哄着她说:“我不是在这吗,怕什么,没事。”

前两年体检左铭煌都在,他知道牧可最怕抽血,见情况依然没有改善,他也忍不住柔声劝:“可可,就取一点,真的不疼。”

“那么粗的针头扎进胳膊里怎么会不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牧可向贺泓勋求助:“反正每年检查的结果都很健康,不验血不会有事的。你和他们说,我不抽血。”

 

牧可可怜巴巴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贺泓勋有点心软,不过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他很坚决地说:“不行。”

“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吗?眼看着我被欺负!”牧可的小任性开始发作,她忘了身边还站着医生,迭声骂他:“坏蛋!坏蛋!坏蛋!”

贺泓勋哭笑不得,任她张牙舞爪地抗拒,依然铁了心非要检查个彻底,死活不肯妥协,最后更不得不施以武力,不顾形象地把牧可搂紧在怀里,才终于让医生“得手”。

之后,牧可眼泪汪汪地怪他:“你抱的时候就不能轻点吗?我都快被勒岔气了。”猛地想起他有力的亲吻,她都不好意思抬眼看他英俊的脸了。

“我不是怕你乱动嘛。”用药用棉花轻轻按着她的胳膊,贺泓勋心疼地说:“难怪你害怕,看着针头往你身上扎,确实吓人。”自己骨折也没觉得怎么样,反而看着针尖扎在她细嫩如婴儿的肌肤上,他疼得不行。

“马后炮!”牧可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聪明如左铭煌怎么可能还不明白。等牧可做完所有检查,他没提一起吃饭的事,只是对她说:“检查结果出来我顺路送你学校去,你不用特意跑来拿了,医院和你住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贺泓勋自然不好拒绝。道谢后他带着牧可离开,打算去骨科办公室找贺雅言,要正式介绍女友和妹妹认识。结果贺雅言不在,反而碰上一位旧识。

戚梓夷身穿白色的医生服,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姣好的脸庞嫩白中透着健康的红润,她妩媚地淡笑,落落大方地说:“来看雅言吗?还是腰又疼了?”

经过岁月洗礼的脸庞有着不动声色的平静,贺泓勋的回答没什么温度,他说:“陪我女朋友来做身体检查,顺道看看雅言。”

 

“女朋友?”戚梓夷似乎有些意外,以探寻的目光打量着贺泓勋身侧娇俏的可人,然后她笑了,别有深意地说了句:“你变了,比从前细心多了。”

 

幸福的阶梯

  从前的贺泓勋对牧可来说是陌生的,但是戚梓夷就真的了解吗?牧可不知道。

牧可是第一次谈恋爱没错,但如果听不出戚梓夷的弦外之音,她会怀疑自己的性别。不过,她不想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冒然“出手”,而是冷静地采取了敌不动,我不动的政策。反正有贺泓勋在场,他不是说天塌下来他顶着嘛,她要看看贺营长是怎么顶天立地的。所以说,这个小丫头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沉得住气的。

“人总是会变的。”贺泓勋的神色出奇的平静,他说:“正是因为经历过,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不好。所以,得改。”

戚梓夷的目光有些游弋,渐渐地,眼前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在阳光下变得恍惚起来,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如果能早点发现不对不好的地方,是不是就不会……”

“生活不像演出,不能彩排。”贺泓勋打断了她,递给她一抹宽容的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可以为别的女人变得细心,依旧不会为了她停留。或许该说,他们从不曾为彼此停下脚步。她没立场怪他,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

戚梓夷勉强笑了笑,以关心的口吻嘱咐道:“你天天训练,腰伤很容易复发,要多注意。”

贺泓勋真诚地说了声:“谢谢。”转身的瞬间,又听到戚梓夷叫他:“泓勋!”

如果说左铭煌的那声“可可”让贺泓勋听着很不舒服的话,那么戚梓夷的这声“泓勋”却让牧可觉得刺耳。她随着他的步伐停住,偏头看他完美的侧脸,胸口涌起难言的涩意。

良久,戚梓夷艰难对着贺泓勋的背影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惊觉她声音的哽咽,牧可下意识回头。然而,戚梓夷留给她的只是一抹纤细的背影。

贺泓勋始终没有回头,握紧了牧可的手,他说:“没关系。”释然而郑重的语气,是一个男人能够给予一个女人最大的宽容。

这句道歉迟了很久,但迟与不迟对贺泓勋而言根本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从没要求过她跟着他的步伐走,就如当初他也从未想过要按着戚梓夷制定的目标前进。到底,他们不是同一路的人。

长长的走廓里,贺泓勋牵着牧可的手大步离开。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背道而驰,但戚梓夷知道,今天,她是真的失去他了。脸庞上微笑的面具一点点龟裂,步伐凌乱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她站在窗前望着湛蓝的天空,眼晴湿润。

停车场内,牧可用力甩开贺泓勋手,抬脚在他腿上狠狠踢了一下,转身就走。

贺泓勋发现牧可发脾气时的明显特征就是习惯性动用武力。不过,她忘了她的花拳绣腿在一个职业军人面前是很无力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贺泓勋试图改掉她这个小毛病,倒不是怕被小女友攻击,主要是怕她冲动之下伤着自己,不过很遗憾,他的改造计划最终宣告失败。转念想想,只要能让她心里痛快,发泄的形式并不重要,贺泓勋也就随她去了,谁让他没骨气,很是受用她的变相“撒娇”呢。

“牧可!”贺泓勋两大步追上来,双手扳正她的肩膀,“有事说事,跑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你是来陪我体检的吗?你明明就是来看旧情人的。”根本不需要多问,她可以肯定,戚梓夷绝对和贺泓勋有过一腿,牧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心里委屈极了。

贺泓勋是爱好和平没错,但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没有争吵。被冤枉的他有点火,音量不自觉提高:“什么叫来看旧情人!不是为了陪你体检,我才懒得来这鬼地方。”腰受伤的时候被迫躺在床上,院他是真住怕了。

牧可掰他的手,比他更大声地吼回去:“当然不乐意来了,怕触景伤情呗。”在这种时候,女人往往都是不理智的,说话多少有些赌气的成份。

“你能不能做到一分为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被说中心事还赖我,我看你就是典型的男兵色狼化。”

“我还女兵恐龙化呢。是,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那又怎么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都二十八了,过去怎么可能是张白纸?我的简历上能写未婚就不错了。”

他说的是大实话,但显然时机不对。牧可愈发气愤了,情绪有点失控,口无遮拦地朝他喊:“你还有理了?说得像我捡了天大的便宜。告诉你,你贺大营长再优秀,如果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就别来招惹我,我不稀罕。”

“我什么时候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了?她是雅言的同学,现在的同事。我们是处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不合适就分了。四年前军训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单身,直到现在。我表达清楚了吗?用不用翻译成英语?”

 

还敢对她大声!牧可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不清楚!”

小人儿一个,底气怎么那么足?贺泓勋觉得耳朵嗡嗡响,看着她因生气而泛着微红的脸蛋,他如发口令般短促而有力地命令:“不许大喊大叫!给你十秒钟时间调整自己,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贺泓勋是个很“铁血”的人,职业军人的“快、准、狠”不自觉地就挪用到生活中了。此时他就把眼前的小女友当成了手底下的兵来要求。侦察兵必备,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都必须保持冷静和镇定,绝对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居然给她下命令!牧可吼道:“有没有点儿时间观念?需要调整十秒钟那么久?”

听着她孩子气的反驳,看着她她哽着小脖子瞪眼晴的表情,贺泓勋憋不住乐了,他偏过头揉了揉暴跳的太阳穴,转过脸时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半是责备半是无奈地说:“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可以改名叫牧有理了。”

牧可不安份地挣扎:“不要随便给人起外号,我是和你讲道理。”

贺泓勋笑:“有你这么讲道理的吗?就差拿机枪突突我了。”

牧可挣脱未果,渐渐老实了,之后哽咽着说:“你欺负我……”

“我哪欺负你了?”听出她声音的不对,贺泓勋有点内疚,把声音放得很低很柔,他说:“我是喜欢你,没有想过欺负你。都过去好几年了,双方也都没什么联系,我觉得没必要才没和你说,真不是刻意隐瞒,你相信我。”

“被我发现了你才这么说……”牧可委屈兮兮地嘟囔,末了还不忘指责他:“骗子!”

轻拍着她的背,贺泓勋皱眉:“怎么又乱给我扣帽子?”

牧可吸了吸鼻子,推搡着退出了他的怀抱:“还说顺着我,干嘛吼那么大声?骗子,再也不相信你了……”

明明是她吼得更大声。贺泓勋搓了搓脸,敛了笑:“我没骗你,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你认识我的时候就注定了只能拥有我的现在和将来。而我正是因为经历过她,才明白有些地方确实做错了,现在才更珍惜你,懂吗?”说着他以带着茧子的手掌摩挲她的脸,动作温柔,眼神坚定。

优秀如他,怎么会没有历史?可终究有点气难平。牧可提出要求:“那你发誓。”

贺泓勋拒绝得干脆:“发什么誓!我说不出那些肉麻的话。”见牧可撅着小嘴不理人,想想今天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最起码不该惹得她生气,这才好了没几天呢。他能屈能伸地选择了妥胁:“好了好了,我给你发誓,发毒誓行不行?我贺泓勋要是以后对你不好,我不得好死,这回满意了吗?”

牧可一听他的这个充满火药味的毒誓,终于破功了,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边笑边捶他的胸膛。

贺泓勋也弯唇笑了,顺势将她搂进怀里。牧可没有再抗拒,她脸紧贴在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环上他劲瘦却很结实的腰身,轻责道:“让你发个誓,干嘛说什么死不死的。”微微收拢手臂,她低低地说:“我只是不想你骗我,不是要你……”死字被咽了回去,那个字眼相信不止是牧可,任何人都惧怕。

“知道了,再也不说了。”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她干嘛说对不起?”

贺泓勋自嘲地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牧可不满意:“不要敷衍。”

“我达不到她的要求,她选择了更有前途的上校。”分手时他连少校还不是。

牧可默了下没说话。

“人各有志。我有我的考虑,她有她的追求,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不过要是我不接受她的道歉,估计她可能一辈子都觉得欠我的。”

牧可还是没应声,贺泓勋故意逗她:“你不会有天也瞧我这个中校不顺眼吧?”

埋首在他怀里,牧可低声说:“你那破军衔关我什么事,我倒宁愿你什么都不是……”

“傻瓜!”贺泓勋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虽然说不来那些甜言蜜语,更不会把爱不爱的当成口号挂在嘴上,但我心里知道我是喜欢你的,现在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你就是我的责任。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

 

“还生气吗?”知道牧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贺泓勋放心了,他问:“饿了吧,找个地方吃饭去,想吃什么?”恋爱有段时间了,他们还没坐在一起吃过饭。

牧可赖在他怀里不肯动,细瘦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腰,说:“随便。”其实很想再多问一些关于他们以前的事,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贺泓勋笑着说:“解放军同志虽然是无产阶级,养活老婆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最起码让老婆孩子吃饱穿暖。说吧,想吃什么,可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儿。”

除了妈妈,他是惟一一个称她宝贝儿的人。牧可贴在他胸口笑了,笑容温软而甜蜜。

想到贺泓勋昨晚几乎整夜没睡,牧可建议去学校附近吃,然后回训练基地让他休息。

只要她高兴,贺泓勋自然没有异议。路上碰到卖小河蟹的,牧可偏要买。车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蹲在路边挑。

看她选了那么多,老板娘好心地提醒:“姑娘,这个现吃才香,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扔掉了可惜。”

牧可感激地笑:“放心吧,阿姨,我很能吃,不会浪费的。”

贺泓勋站在旁边,宠爱地看着孩子般的牧可,他无声地笑了。

因为第一次吃这么小的河蟹,贺泓勋有点无处下嘴,他很虚心地问牧可:“怎么吃啊?”

牧可拎起一只小河蟹递过去:“连壳带肉,全部吃掉!”

贺泓勋以为她又在捣乱,半信半疑地说:“那么硬的壳都要吃掉?”

牧可咯咯笑,她伸手把小河蟹递到嘴边:“我表演给你看。”结果就是牧老师很敬业地示范给贺营长看,把小河蟹“杀”得片甲不留。

后来,牧可很搞怪地不肯擦手,她举着油油的小爪子打算对贺泓勋的军装下手,说是要惩罚他居然敢在她之前私自交女朋友,结果三两下被贺营长化解了招式,还被某人拉进了包围圈,让她再次领教了他有力的亲吻。

在她指责他太过用力时,贺泓勋以指腹摸摸她被吻得很红润的小嘴说:“像小鸡啄米一样吗?那样的话一点都不过瘾。”惹得牧可笑得不行。

爱情永远比天气升温快。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似乎都能能够令人顷刻间以心相许。而那些磕磕碰碰的争吵,是通往幸福的阶梯,需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过去,没有谁可以青云直上。幸福与成功的机会一样,老天会赋予我们,但能否把握,全在自己努力。

两个人吃完饭,回到训练基地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想到军训很快就要结束,之后他们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贺泓勋舍不得送牧可回宿舍,把她带到办公室陪他工作。

牧可刚开始还很安份,乖乖地坐在旁边看杂志,没过多久她就闲不住了,蹭到他面前,她趴了在桌边上撒着娇说:“无聊死了。”

贺泓勋很招架不住她的“乖巧”,于是,很温柔地问:“他们在靶场射击,你要去吗?”

牧可摇头。

掐了下她的脸蛋,贺泓勋轻声问:“那你想干什么?”

想要回宿舍睡觉的想法还没说了口,就听到很重的敲门声,紧接着有人喊了声:“报告!”。

猛地意识到被战士看到她这个时间出现在他办公室不好,牧可腾地站起身。结果衣服下摆被桌角剐住,立步不稳的她跌坐在贺泓勋腿上。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袁帅从外面推开。

 

贺泓勋的手还扶在她腰上,喷火的眼晴几乎可以把袁帅点着,牧可听到他冷冷地质问道:“我说让你进来了吗?”

 

不一样的夜

  袁帅露出惊讶的表情,根本不相信营长办公室会出现女人。其实不相信也很正常,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贺泓勋就像个不近女色的和尚,连教导员都说他是婚姻困难户。不过令他一直不解的是,营长明明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站着,不说话,震惊的表情因看到和自己有着同样爱好的牧老师转变为不可置信和诧异。猛地想起受罚的那个夜晚贺泓勋带着牧可在训练场跑圈的情景,他终于真相了。不得不担心撞破了天大的秘密,老大会不会将他生吞活剥了,尤其是这么寸地看到如此暧昧的一幕。袁帅开始怀疑,究竟是人生太美好了给他个满足好奇心的机会,还是老天看他太不顺眼,往死里整他。

“营,营长……”贺泓勋不带温度的眼神瞪得他心慌,袁帅用力地咽了咽口水:“那个,要不,我重来吧……”说着身体下意识往门外蹭,心想现逃离现场再说吧。天大的事大不过小命,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招来跑五公里的惩罚。

“重来?”身经百战的营长同志的神情无疑是镇定的,惟独眼神越来越冷,能杀人似的,他手臂略微用力将害羞到不好意思抬头的牧可从腿上扶起来,休眠健也没按,噼地一下直接把笔记本合上,冷冷地说:“我看你是过得太舒服,忘了规矩!”他的尾声咬得特别重,袁帅被他喝得有点慌张,他抬眼偷偷瞧了下躲在老大身后的牧可,像是在求助。

牧可正忙着害羞,根本没接收到他的眼神讯号。但是,两人到底是盟友,训练期间结下的深厚友谊不是闹假的,牧可可没打算袖手旁观。虽说贺泓勋训手下的兵她不该也不能插手,可怎么想袁帅都挺无辜,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场,相信不会惹得老大如此生气吧。思及此,牧可像小偷一样悄悄扯了扯某人的军装,试图以肢体动作缓解他的怒气,为袁帅开脱。

贺泓勋压了压火气,沉声命令:“门口站军姿三个小时,五组俯卧撑,做不完不许吃饭。”

还真罚啊!袁帅皱着眉回头:“营长……”

贺泓勋生生给他打断:“废什么话!”

袁帅苦着脸出去了,尽管走廓外没人,还是有板有眼地站着,没有一丝懈怠。所以说,军人对于上级的命令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只有两个字:服从。

“一组俯卧撑几个啊?”

“两百。”

“两,两百?”牧可的脸蛋还红着,半是提醒半是责怪地说:“你不要以权谋私。”一千个俯卧撑,枪毙了她也做不了。

贺泓勋打开电脑按下启动健,坚强地打算继续工作:“不是因为他看见你我……”顿了下,他解释说:“进门前先喊报告是规矩,我话都没说他就闯进来,就是违反纪律。我罚他是因为这个,你别管。”侦察营的兵随便拉出哪个做上一千个都不成问题,对身为排长的袁帅来说更是小儿科,贺泓勋觉得罚轻了。

牧可不认同他的说法,只想到那个天文数字,她哼了一声,“在这种情况下受罚谁会认为是违反纪律啊,你小心引起公愤,把人都得罪光了,叫他别站了。”

“要是这么说我得罪的人多了。”目光的落点是电脑屏幕,贺泓勋说:“去看杂志,要是嫌闷就去外面溜达溜达。”

“那我去叫他别站了。”牧可不肯听他的话。

“你给我老实呆着!”贺泓勋拉住她的手臂,阻止道:“不许胡闹。”命令已经下达了,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

牧可嘴一噘,变换方式和他理论:“人家是教官,学员还等着呢,这个时候罚什么站军姿啊,你就是这点讨厌,一点不懂变通。”

“命令都下了。”贺泓勋不妥胁。他可不是有罚人的嗜好,不过兵不练不成器,必须给袁帅一个教训,否则没准哪天他就这么没轻没重的冲到团长办公室去了,那就不是罚站军姿和俯卧撑这么简单了。

“那就再下呗。”牧可摇他胳膊:“别罚他了,实在不行晚上再站,我帮他分担一个半小时,行不行啊?”

没听说过站士受罚还可以让别人帮着分担的。贺泓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点拿牧可没办法。正在考虑对策,晋升为嫂子的小女友已经把他办公室的门推开了,她探出个小脑袋,悄声说:“你们营长说不用站了。”

居然假传“圣旨”,贺泓勋有点气结。

袁帅看着她探头探脑的样子,想笑又不敢,转过脸去继续站着不动。

 

牧可回头看向贺泓勋,底气不足地说:“真是他说的……”

袁帅不得不看向她,以口语说:“不可能。”营长是什么脾气他还是了解的。

还不领情!牧可想把手机扔过去砸他的脸,深怕贺泓勋听见一样,她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说:“你怎么那么笨,不罚你难受啊?我说是他说的就是他说的。”

还挺理直气壮的,再折腾下去吵起来的可能都有。贺泓勋揉了揉眉心,不得不走到门口,对站如松的袁帅说:“先去训练,完事过来。”

其实贺泓勋很欣赏袁帅。他是军校优秀毕业生,技能过硬,头脑灵活,为了能把袁帅培养成为军事指挥人才,贺泓勋一直在不断地打磨他。用他的话说,袁帅就是欠练。

“是,营长!”袁帅响亮地应了一声,临走时还不望朝牧可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被我发现了吧?”得意的排长同志有点忘形,似乎忘了是谁“救”了他一次。

“我也去训练了,营长。”牧可哪里还在这呆得下去,她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要跟着袁帅走,却被贺泓勋抢先一步拉住了手,他低声说:“晚上一起吃饭。”

牧可点头,抽回手小跑着走了。楼梯转弯处她回过头来,看到他还站在门口,她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离开贺泓勋的视线,两位因偷菜结为盟友的同志聊开了。

深怕对贺泓勋造成不好的影响,牧可以威胁的口吻说:“不许到处乱说,必须保密。”

头一回挨罚不觉得郁闷,袁帅耸耸肩,笑得有点贼:“暗渡陈仓是吧?很有潜力嘛,和营长在一起,你已经会用兵法了,没准哪天成了女将军。”

牧可真想捶他,她咬着牙说:“将军个鬼啦,你以为叫‘元’帅的是我啊。”

闻言,袁帅哈哈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只要我犯错误,营长就拿名损我,你怎么也学会这招了?”

“谁让你起个那么拉风的名字来着。”牧可收起“凶恶”的表情,好奇地问他:“哎,谁给你起的名啊?叔叔阿姨是不是真想让你当将军?”

提起这个袁帅就郁闷:“我老爸呗,因为这名不知被我**过多少回了……你不知道,上小学的时候我就总被人笑,尤其是考试拿第一的时候……”

“考第一还被人笑?”牧可猛地反应过来:“是倒一啊?”

被牧可笑得不好意思,袁帅气结地在她额头轻敲了下:“不许笑,你严肃点儿!”

于是,他们跑题了。

晚饭的时候贺营长没有等到牧可,她躲在宿舍当小乌龟。直到八点多了还不肯露面,担心她饿坏了胃,贺泓勋发信息命令:“十分钟后,食堂待命。”

去尽了脸上的温柔的神情,贺泓勋简单却严厉地训斥着刚进门的袁帅,末了他缓了脸色说:“下午什么事,慌慌张张口令也不听就闯进来。”

袁帅知道老大不会再罚他了,他笑嘻嘻地说:“本来是想向您汇报,疑似嫂子的女子出现在训练基地,后来见人在你办公室,就没事了。”原来,是另一个军官看到了牧可,嘴快地告诉袁帅说他的学员逃训。袁帅听了他的描述判断出是请假的牧可回来了,这才跑来告诉贺泓勋,原本以为可以立个小功的,谁成想事与愿违了。

这声“嫂子”叫得贺营长很是受用,面孔上不自觉浮起了笑意,之后他又故作严肃地横了袁帅一眼,问他:“还有事吗?”

袁帅立马敛了笑:“没了,营长。”

“明天开始野外训练,盯紧了学员,别出什么意外,一切行动听指挥。”交代完,贺泓勋挥挥手,袁帅敬了个标准地军礼往外走,之后他很不怕死地说了句:“恭喜你了,营长。”接到贺泓勋投过来的眼神,他笑了下关上门。

牧可在宿舍磨蹭了几分钟才下楼,到食堂的时候贺泓勋变戏法似地抬出一碗加了鸡蛋的面:“将就吃吧,食堂做饭都是正好的,没别的了。”

牧可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她仰起小脸问:“你煮的啊?”

贺泓勋在她对面坐下:“难道这个时候我叫炊事班来?”看穿了牧可的想法,他说:“这点事儿还难不倒我,野外生存的时候不都要自己弄吃的吗。”

“我发现……”牧可故意吊他胃口,埋头吃了半碗,才在贺泓勋期待的目光下不急不缓的说:“贺营长除了脸长得惹事点,人还是很优秀的。”说完,咯咯笑着挑着一筷子面递到他嘴边,调皮地说:“赏给你的,不可以拒绝。”

 

心在这一刻柔软无比,贺泓勋眼中浮起温情的笑意。他后来渐渐发现,牧可特别喜欢喂他吃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让他有机会尝了许多从前不沾一口的零食。

在贺泓勋的监督下牧可吃掉了整整一大碗面,见她撑得饱饱地不想动,他很满足。两个人很有情调地牵着手踩着细碎的月光在训练场上散步,牧可柔软的小手被贺泓勋握在掌心,她觉得这一夜终于不再像往年那样凄冷和无助。

“接下来三天的野外训练我不会跟,你自己小心点儿,别让我不放心。”把她送到宿舍门口,贺泓勋嘱咐:“不许离开队伍私自行动,有事的话就找袁帅。”

他不提倒还好,他这么一说牧可抱怨道:“说你要把我们训成特种兵还不乐意,看看你的安排的训练科目吧,快整死我了。”

“没你想像的那么可怕。”贺泓勋给她吃定心丸:“我敢保证你肯定喜欢这个科目。”

牧可不相信:“骗人。”

抬手在她鼻尖轻刮了下,俯身贴着她耳廓低声说:“我只骗小鬼!”话音未落,一记轻而柔的吻落在她脸颊。

见她再次脸红,贺泓勋一脸玩世不恭地说:“这回够轻了吗?不会再说我劲大吧。”

牧可彻底服贺泓勋了,觉得他像是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只等时机反驳或验证。他们在不断地对抗和妥胁中相处,武力事件也时有发生。不过,这些完全不影响他们累积幸福,反而适时成了感情催化剂。

牧可轻手轻脚地回到宿舍,还没等爬上床,装睡的苏甜音噼地一声按开了灯。

显然被吓了一跳,牧可抚着胸口说:“你没睡啊?吓死我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苏甜音穿着睡衣飘到牧可床边:“从实招来,和谁幽会去了?”

牧可发挥占领地形快的特点霸占住自己的床,她歪着脑袋说:“你的样子怎么像是捉奸的?不会暗恋我吧?”

苏甜音切了一声,满脸陶醉的表情,似真似假地说:“要暗恋我也暗恋中校同志。”

牧可轻轻踢了她一下:“没出息,要恋就要明着来。”

苏甜音被她逗乐了,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了会儿,就各自睡了。牧可猜苏甜音知道了她和贺泓勋的事,但她没再追问,她也就没多说。

晨光下的训练基地,是井然有序的繁忙和充满生气的。

身穿迷彩服的牧可随着大部队上车,转移阵地开拔去野外参加最后三天的训练。

贺泓勋说得没错,她确实喜欢上了这个训练科目。说是野外生存训练,其实更像是露营。

车子行驶了大概一小时,在山脚停下,学员们看到人民子弟兵正在扎帐蓬,他们都激动了。

苏甜音扯着牧可的袖子大声感叹景色的秀丽,惹来袁帅一记白眼,那样子像是在批评她头发长见识短似的,之后康博又问:“教官,可以烧烤吗?”

“就你话多!除了吃你还有别的爱好吗?”袁帅已经记住他了,觉得这学员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他很怀疑康博是怎么考上大学的,这智商也太一般了。

康博被他呛了,按照事先安排拉着别的男生去帮忙弄帐蓬了。

“好像有水声。”牧可的听觉很敏锐,她兴奋地凑到袁帅面前,问他:“能不能钓鱼?”

袁帅打量着她瘦弱的小身板:“你确定钓得动?”

牧可一副我钓给你看的表情,一蹦一跳地去找水源了。

 

袁帅担心她迷路,扬声提醒:“不要走远了,自由活动范围只限直径十米以内。”

 

露营奇遇记

  群山因为客人的到来骤然间热闹起来,地上散落的黄叶像是一层厚厚的金毯子,与阳光接壤后将温暖又散发出去,空气中流动着令人雀跃的气息。

尽管人数很多,但训练基地在贺泓勋的指挥下安排得很到位,每位教官配备一名基地的战士做副手,带领着男生们在山脚下安营扎寨,忙碌的场景,嘻闹的笑声,有条不紊地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画着句点。

牧可喜欢远离烦嚣的都市投入大自然,而露营无非是最简易直接的方式。自从离开海边小镇的家乡,她时常会想起童年时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的情景。在牧可年幼小的心里,妈妈的怀抱温暖得就如同大自然赋予我们的日照。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投入其中就距离妈妈很近的错觉。所以,对于军训中以野外生存为名的露营科目确实太得她的心了。

二十多天训练的辛苦烟消云散,望着远处的群山,想像着夜晚将枕着天际的星光入睡,牧可弯唇笑了,她边往山林中走去边掏出手机,在信号极是薄弱的情况下发出去一条信息。

“贺泓勋,谢谢你。我想我会爱上了这次露营。”

他的回复倒是很快:“如果你爱上的是我这个人,我会十分高兴。”

他们交往的时间还很短,虽说贺泓勋从来不掩饰对牧可的感情,还曾不止一次说过喜欢她,但爱这个字眼,他从未提及过。尽管根本不是向她表白什么,牧可却觉得胸臆间霎时涌起暖融融的甜意,脸颊更是莫名地飞上一抹微红。

针对牧可极爱脸红的特点,贺泓勋还逗过她。记得他当时笑得坏坏地说:“怎么老是脸红?我就这么让你不好意思?”

无意中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贺大营长居然怕痒,被欺负时牧可自然要出绝招,她扑过去,小爪子极为利落地伸向他腋下。

贺泓勋大笑着闪躲:“不许动武,竟挑我薄弱点下手!”

牧可得意的咯咯笑:“这叫智取!谁像你就知道强攻!”

有次贺泓勋穿着衬衫,牧可没控制好力道下手重了,在他的皮肤上抓出几条印子,气得营长同志敲她脑门:“提前和你说,我这身上你怎么抓都行,我不跟你生气。要是你抓我脸,看我不把你扔出去!”

反复看着他的信息,想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牧可甜甜地笑了,笑容清丽如百合绽放,连脚步都变得更加轻快了。然而,好心情很快被他一条很欠揍的短信破坏了。

贺泓勋说:“声明,露营式野外生存在重遇你之前我已经做了计划。”意思很明显,他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以权谋私。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牧可撇嘴表示不满,她以有着挑衅意味的口吻回复:“你怎么不当着我面说?”

瞬间领悟到什么,进入地图世界的贺泓勋弯唇笑了,他耐心地解释道:“我很想陪你完成最后三天的军训,甚至有点嫉妒袁帅可以随时看到你。但是,半个月后的演习非常重要,我要对我的部队,我的战士和我自己负责。你能理解吗?”

有什么比心意被恋人感知更重要?牧可小小的抱怨瞬间化为泡影,她很懂事地回他:“我想我能!”看到手机幕屏上发送成功的字样,她又补发了一条信息:“我也有点儿嫉妒你笔记本中那张军用地图,你看它的时间比看我脸还多。”

站在办公室窗前,贺泓勋远远望见训练场中一抹抹奔跑的身影,忽然很想念她撒娇时娇滴滴的声音和憨憨的表情。按下快捷健打算给小女友打个电话,然而,手机中却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

为自己情难自控的惦念感到不好意思,他习惯性耙了耙短短的头发,转身往外走。

此时的贺大营长急需消耗体力令心静下来,否则很难继续工作。

就在贺泓勋带领战士们进行四百米越障训练的时候,牧可正独自往山林中而去。

出于对贺泓勋的敬重,以及与牧可的投缘,袁帅在老大没有任何交代的情况下十分注意牧老师的动向,所以忙碌中的他在某位小同志离开视线半个小时后亲自出去抓人了。

边往牧可先前消失的方向而去,袁帅边嘟囔:“行动不听指挥的家伙,好在不是我们侦察营的兵……等回头让我们营长收拾你,保证身心舒畅……”

其实,袁帅的担忧是多余的。牧可的内务不及格,不代表她就一定会迷路。事实上,牧可的方向感极好,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无论地理环境如何复杂,她都能原路返回。但这次之所以“出走”的时间有点长,是因为半路遇上了突发情况。也就是说不是牧可不想归队,是她跟本回不去。

牧可的脸色因恐惧显得苍白无血色,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姿势堪比标准的军姿,声音颤抖地说:“你不要瞪着我,虽然我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秀色可餐,但可以肯定我不是你的食物……”

 

“说实话,你长得实在太不友好了,我很害怕……”向来坚强的牧可被吓得快哭了,眼晴一眨不眨地盯着挡住去路的一条有她手臂粗的蟒蛇,脑袋发昏的误以为对方听得懂人话。

蟒蛇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的,如果它听得懂,牧可肯定在一秒钟之内被吓破胆了,它瞪着一双小眼盯着牧可,缓缓张开了嘴,吐了吐信子。

“啊……”牧可被它有着攻击意味的动作吓出了眼泪,她脚下一软,形象全无地瘫坐在地上,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求求你不要动……”她已经失去了思考功能,说出话的完全是下意识的。

牧可死死握着手机想求救又不敢,径自哭了起来,像个孩子。

“牧可!”袁帅的声音远远传过来,牧可分辨不清他的方向,只是不自觉哭得大声了些,像是回应。

“我警告你别吓我!”袁帅隐约听见她的哭声,他的第一反应是牧可遇到了危险,迅速拔出军刀,寻声窜向树林深处,嘴里威胁着喊道:“你给我说句话。否则找到你,我替营长罚你站军姿,三个小时!牧可!”

很快找到“案发”现场的袁帅被眼前人蛇对峙的一幕惊呆了,他站在牧可对面,精神变得高度紧张起来,安慰哭得不像样的女孩儿:“没事没事,你别怕,试着站起来。”

见到救星来了,牧可勉强止住了眼泪,她小声说:“我腿软……”深怕惊到蟒蛇一样小心翼翼。

“敢给老大设埋伏反而被它吓成这样?”袁帅激她。

牧可狡辩:“那不一样。”随即反应过来他居然拿贺泓勋和蟒蛇比,她腾地站起来,指责道:“胡说什么!等我告诉你们营长,让他收拾你!”

见她站起来蟒蛇反而没动,袁帅稍松了口气,他说:“跑得掉再说!”注意到蟒蛇似乎有些不对劲,袁帅皱眉想了下说:“你往右边挪一步试试!”

“它攻击我怎么办?”

“那你就站在那等它攻击?”

“可是……”盟友来了,牧可的情绪略有些放松,她犹豫起来。

“哪来那么多可是!”袁帅急了,尽管野外训练时蛇肉都吃过,可眼前的长虫实在太大了,他心底多少有点害怕,尤其是还得保护牧可不受伤。

他合了合眼,缓和了下口气说:“你听我的话往右挪一步,就一步。我保证它做出攻击你的动作时,我就能击中它的脑袋。”

牧可不信:“你以为你是小李飞刀啊!”

“营长的刀法小李飞刀也望尘莫及。”袁帅以目光锁定蠕动着身子的蟒蛇,以十分坚定的语气说:“他用同样的方法救过我的命。你不信我总要信他吧。”

袁帅的刀法是和贺泓勋学的没错,不过救人一说完全是瞎编乱造。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能让牧可配合,他只好范把错误欺骗下人民群众了。

“这样啊……”牧可信以为真,自语间盯着蟒蛇往右边轻轻迈出一小步。

蟒蛇没有动。

她又迈出第二步,蟒蛇依然不动。

“拜托你看着点儿,再走就撞树上了。”袁帅没好气地提醒,又命令道:“向我靠拢,动作轻点。”

或许是贺泓勋在无形中赋予了牧可力量,她以眼晴的余光注意着蟒蛇的一举一动,步伐极轻极缓地向袁帅靠过去。

与蟒蛇保持着最大限度距离错身后,牧可心惊胆颤地问:“它没动吧,你提高警惕啊……”

袁帅目光转晴地盯着蟒蛇,握着军刀的手蓄势待发:“我现在的警戒状态不亚于一级战备!”为了缓解牧可的紧张,他自问自答:“懂什么叫一级战备吗?所谓一级战备,就是局势极度紧张,针对战争征候十分明显时,部队所处的战备状态。”

被吓得够呛的牧可思维已经短路,哪里领悟得了他的用意,她不满地说:“如果我这次幸运地没有牺牲,一定要缝上你的嘴。”

袁帅不甘示弱:“我还想说等会儿回去非要绷上你的腿!”

果然是贺泓勋手底下的兵,说话和他一个腔调,牧可气结。

 

危险警报在两人不伦不类的斗嘴中解除,当牧可顺利挪到袁帅身边,那条蟒蛇游动着它粗壮的身子,呼哧呼哧地钻入了树林深处。

后怕的牧可抓住救命恩人的手臂,大哭起来。

袁帅被她吓了一跳,在想到她一个女孩子和蟒蛇对峙了好一会儿的时候,他像兄长一般在她背上拍了拍:“别怕,没事了。”

“要是你不来,我真怕它吃了我……”牧可泣不成声。

“它敢吃了你,我就吃了它。”

“你吃了它我就能活了啊?”

“那我就不给你报仇了?”

“……”

感觉到她身体还有些抖,袁帅说:“这山我们一年要来训练几回,从没遇上过蟒蛇。应该是山下的人养的不小心跑了出来,你不先动手,它一般是不会攻击你的。”

等牧可的情绪平复,袁帅带她归队。为免受训学员产生恐惧心里,袁帅没把他们遇上蟒蛇的事告诉大家,只命令基地战士在帐蓬区及活动区外用石灰、焦油等刺激性牧质围帐画圈,设置警戒线,防止虫蛇等爬行动作侵入,对学员人身安全构成威胁。而牧可也因为不想贺泓勋担心,没有对露营第一天的“奇遇”进行如实报告。

一切安排妥当后,训练如常进行。第一天的项目是徒步登山。

在教官的鼓励和带领下,牧可和其他学员一样背着五斤重的背包顺着蜿蜒的小路向山顶进发。当平时缺乏锻炼的她连滚带爬地来到目的地,整个人虚脱似的和累得不成样子的苏甜音歪倒成一团。

袁帅递上两瓶矿泉水,严肃而客观地批评她们:“懒惰的结果!”话音刚落,被牧可用尽全身力气甩出的背包砸中。

回到帐篷区的时候已是傍晚,在战士的协助下,学员们合理分工自行准备晚餐。不擅厨艺的牧可搞得头脸锅底灰,她无辜地眨巴着大眼晴,半是表扬半是挖苦地对像模像样当煮夫的袁帅说:“少尉同志很全能嘛。”

袁帅警惕地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大家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们时,痞痞地说:“不全能能在你老公手底下混吗?”

就知道被他知道了准没消停日子过。脸红的牧可撸袖子,作势欲对排长同志发起进攻。

夜晚的山林很寂静,牧可躺在帐蓬里翻天覆地睡不着,一闭上眼晴就想起白天碰上蟒蛇的情景。犹豫了下,她摸出手机想给贺泓勋打个电话,却发现完全没信号。

巡查的袁帅见牧可的帐蓬里发出微弱的光,他站在外面说:“睡吧,我的帐蓬就在距离你一米的地方。”

牧可将脑袋钻出帐蓬,露出珠贝般的牙齿,很“勇敢”地说:“我不害怕,我胆大着呢。”

第二天的训练科目轻松到跌碎了一地眼镜,古灵精怪的牧可都没想到居然是——钓鱼。

恐惧的心里有所缓解,牧可握着简易鱼杆,与苏甜音并排坐在岸边守株待鱼。

敏锐地觉察到鱼杆微微动了下,牧可像只小狐狸一样笑得贼贼的,嘴里喃喃着:“愿者上勾。”同时很迅速,也很大力地将鱼杆提起。

“哇,我们赢了,赢了……”她孩子气地尖叫,兴奋到手舞足蹈,甚至激动得把鱼重重摔到草地上。

望了眼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可怜鱼,再回身看看齐齐望过来的学员们,袁帅很冷静地说:“别介意啊,你们牧老师没见过世面……呃,不对,是没见过大鱼。”

顿时,山林中传出哈哈的笑声。

原来,牧可钓上的那条鱼小得不像话,只比蝌蚪大一点儿。

被嘲笑的牧老师很不服气,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小就不是鱼了啊?人不可貌相,鱼也一样,懂不懂?”

结果,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这晚临睡前手机奇迹般地有了信号。牧可收到贺泓勋的一条短信:“小鬼,露营还有趣吗?是不是高兴得把我忘了?”

牧可有点撒娇地回复:“是你不理我!”

贺泓勋的回复杉杉来迟,半睡半醒的牧可看到他说:“乖乖的!”

清晨的山林被薄薄的雾气笼罩,犹如一副似真似幻的山水画。

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之中,牧可迎来军训的最后一天。

和康博及另外两名同学一组的牧可老师脸上抹着疑似锅底灰的不明“油彩”,以拿枪的姿势怀抱着一根木棍,东张西望的样子不像是在寻找伪装成树木的训练基地的战士,倒像是潜入我军部队的恐怖份子。

 

看情景仿佛是侦察营在搞对抗。事实上这是军训的最后一个训练科目,让学员见识和体验侦察兵强大的隐蔽和伪装技能。

正了正头上起隐蔽作用的手编绿色草环,牧可累得叹了口气,隐约看到相距不远的同伴向前移动的身影,她不拘小节地以迷彩服袖子抹了下额头的汗,慑手慑脚地向正前方拿着望远镜疑似侦察“敌情”的身影靠近。

 

待靠得完全可以近身格斗时,牧可同志双手握住木棍,动作不甚利落地顶住那人的后腰,以天籁般动听的美式英文命令道:“缴枪不杀!”